路雨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又会遇到这头猛虎,更可笑的是老虎并没有立即攻击,似乎也想看看路雨这次还能怎样逃脱,上次路雨掉下山崖,它以为路雨一定死去了,没想到如今又能见到这美味的食物,看样子这个人注定是自己的美餐。
路雨的想法却恰恰相反,他不知道老虎为什么没有在他刚上来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扑杀自己,不知道老虎有虐杀食物的习惯,但他知道,当自己双脚都踩上地面的时候,这场人与虎之间的胜负,结果就不再那么明显了。
两个月前,路雨也是在悬崖边,被眼前这只老虎逼下了山崖,自从那次以后他的心里就留下了阴影,所以赵四让路雨去山上找他时,路雨才会犹豫,所以赵四才会查探路雨的身体,才会有之后发生的事,可以说路雨如今之所以会来这里,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眼前这只老虎,这两个月里,路雨好多次做梦都梦到眼前的老虎,梦见它的血盆大口,惊醒的时候总是汗流浃背,没错,路雨很害怕眼前的这只老虎,害怕到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颤抖。
但人是很奇怪的东西,一种情绪的蔓延往往会带动另一种情绪的滋生,越是害怕就越是仇恨,越是恐惧就越希望体验战胜这种恐惧的快感。
路雨上山最不希望碰见的就是眼前的怪物,所以他选择在树上前进,可他又希望遇见这只老虎,因为他想要杀死它,路雨花了两个月准备,其中一整个月都在练习屠虎。
当老虎自信路雨已是嘴中美肉,思考怎样玩弄路雨,欣赏路雨惊恐的表情的时候,路雨已经安静下来了,表情也变得平静。
在老虎眼中路雨就是一头肥羊,但是要知道,羊被逼急了也是会变成狼的,人世间最让人害怕的是杀手,因为他们隐藏在黑暗中,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杀手也有害怕的东西,那就是被逼到绝境的人,因为他们不知害怕。但是老虎肯定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正悠哉悠哉地看路雨接下来的反应。
然后,它就看到,路雨从背后的袋子里拿出里柴刀,毒箭,炸药。
然后,它看到了路雨那双平静的眼睛。
然后,它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多年的经验告诉它,今天兴许是它遇到的最危险的狩猎,或者,也可能是最凶险的逃亡。
路雨把柴刀卡在了腰带上,双手握住毒箭,上膛,瞄准。这样的毒箭,普通猎户会准备十枝,路雨准备了二十枝。
他太想杀死眼前的怪物了,不想给它任何一丝可能生还的可能。
但路雨并非赢定,在毒药生效前,路雨如果不能躲过老虎的攻击,那么结果就只能是路雨先死,老虎后死。
“嗖”,一枝毒箭破风而去,直射向老虎的眼睛,老虎身躯意外的敏捷,向左侧一翻,然后伸出右爪向路雨横拍过来,路雨头一低,向旁边一滚,趁着转身的空挡,换箭,上膛,等到身子刚稳,立刻射出,老虎这次迟了一些,毒箭射中了左爪,这一下吃痛,老虎大吼不止,愈发暴怒,路雨赶紧向林中跑去,也不看身后紧追不舍的老虎,赶紧换箭,突然背后一阵劲风扫来,路雨往地上一趴,只见一只利爪在头顶扫过,但老虎身躯却暴露在了路雨眼前,路雨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嗖”的一箭,直直得插进老虎胸口,老虎举起右爪往路雨身上拍来,路雨又是一滚,虎爪撕裂了路雨的背后衣服,路雨清晰得感受到背后多了三个口子,但此刻也管不了伤口了,马上抓住空挡向左奔跑,刚才的那一箭好像让老虎受了重创,老虎的灵活性差了许多,路雨又趁机射了好几枝毒箭,但手臂,大腿也添了许多伤口,整个人显得狼狈无比。最后,好像是毒素起效了,老虎晃了晃,终究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路雨看见老虎倒地,第一反应不是上前,而是站到一旁,一枝接着一枝,二十枝全部射完才瘫倒在树干上,开始休息。
路雨看着远处的老虎挣扎了一下,然后静止不动,老虎本来想骗路雨上前,然后扑杀,但路雨根本没有想上前,他知道老虎必死无疑了,他只想老虎死的快一些。
之后,路雨没有再看老虎的尸体一眼,撕了些布条,包了包伤口就下山了。
等到路雨从睡虎峰回到主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路雨此时再进密林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害怕,即使已经杀掉了那头老虎,路雨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任何一个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死亡的代价,而且路雨现在受了伤,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持路雨继续在树上前行,而且夜晚的树上并不见得比树下安全。
路雨拿出身上带的火折子,随手捡根枯木做了个火把,路雨搞不懂明明道门总坛就在山上,怎么就不能多修几条路,整个龙虎山除了一条直通山顶的石阶路是修的,其余都是人走的久了踩出来的,路雨现在脚下的路也是这样,白天走还觉得没什么,晚上走还真怪瘆人的,林子里老是有不知名的怪叫,火把的光亮只能照亮眼前半米左右的范围,四周好似随时会有野兽扑上来,路雨觉得自己真应该把事情都告诉野老,总比自己一个人晚上走夜路要好。
想想白天遇到的危险,路雨感叹自己运气真背,就好像有人故意玩弄自己一样,路雨不禁自嘲的笑了一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一群绿油油的鬼火围住了他。
那是狼的眼睛。
路雨身上只有柴刀和两包炸药。
对面是一群狼。
没有悬念,必死无疑。
路雨不禁想到这两个词语,但是路雨已经不害怕了,或者说他已经习惯害怕了。
自己已经干掉了一只老虎,难道还会怕狼吗。
即使对面的狼数量有点多,但正是因为狼的数量,路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路雨跟老天赌过几把,都输了。
但他现在不介意再跟那个躲在暗处的人赌一把,如果他的假设成立。
但是反正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也就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了。
“嗞…”路雨点燃了第一个炸药包,眼看烧到一半,毫不犹豫地扔向了狼群,“砰…”的一声,泥土四溅,一股血腥味在人狼之间弥漫开来,地上多了三具血肉模糊的狼尸。看样子炸药威力挺大,看见路雨又拿出第二个炸药包,狼群都朝后退了一步,但是同伴的死让它们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一时间,狼群就这样僵住了。
但路雨没有,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狼群散开,改成包围的阵势,然后路雨又点燃了炸药包,作势往外扔,它朝向哪里,哪里的狼群就散开。
没人愿意白死。
狼也一样。
路雨转了一圈,在引线烧完的瞬间,突然扔向了狼群某个角落,这时候想要再避开明显来不及了,爆炸过后又是三匹狼血肉横飞,然后狼群就乱了。
因为头狼被炸死了。
狼群就是一个狼的社会,那么自然就有领导者,路雨拿点着的炸药包把一群狼吓了个遍,那头狼最冷静,而且路雨朝向那头狼的时候,狼群最紧张,所以路雨决定炸死它。
可怜的狼王就这样死于非命了。
群狼无首。
路雨又轻描淡写地拿出了一个包,然后点燃了引线。这次狼群果断选择了逃命,再引线烧光前,就全部跑光。路雨看着引线烧尽,最后一点火花消失,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不过是路雨那衣袖随便团的布包而已,引线也是路雨拿第二个炸药包时扯下来的。
如果狼群留下来为头狼报仇,路雨注定会死,但这一次路雨赌赢了。
路雨看着前面不知还藏着多少危险的小路,又回头看了看,后路畅通无阻。
理智告诉路雨应该回去,但路雨今天似乎一直都是疯狂的。
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前者,他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
很快,猜想就得到了验证,证据是一条巨蟒。
一条凶恶十足的巨蟒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路雨的前路上。
算上晚上的这条巨蟒,路雨今天遇到了三条蛇,两条带剧毒,一条无比巨大。似乎每条都无比凶险。
路雨似乎是麻木了,那条蛇绝对可以把正常人吓个半死,但是路雨看见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它就应该在那里一般。
路雨手里还有一把柴刀,一枝火把,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巨蟒已经缓缓向路雨爬了过来,路雨甚至能看到它的獠牙,闻到它嘴里的恶臭。
当巨蟒的獠牙即将碰到路雨时,路雨动了。
路雨举起柴刀向巨蟒劈了一下。
然后巨蟒就死了。
一件在常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刚过十七岁的少年,用柴刀砍死了一条巨蟒,而且只用了一刀。
但如果这个少年已经在道门修行了半年呢,如果这个少年看过也练过道经阁所有卷宗呢,如果这个少年身体里流动着光辉呢。
路雨确实很平静,表面上的,当他发现似乎有一个人在操纵着一切时,他变得很愤怒,路雨一向很温和,所以会招大家喜欢,但他也是会生气的,而且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往往是很可怕的。路雨很不喜欢这种**控的感觉。他向往平淡的生活,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被束缚。所以他生气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气了,所以他用了道门卷宗里记载的杀招,他体内当然不可能有天地之气,但他体内有光。
当一切水到渠成之时,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
如果有任何一个外人看见,那么世间将会迎来一场巨变,但今晚的见证者只有两人。
路雨,以及在暗中默默看着的赵四。
当路雨到达静湖时,赵四平静地站在湖上看着他,眼中满是欣赏与关爱,路雨在岸边看着他,眼里一片冷漠,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
末了,路雨独自开口,声音像最刺骨的寒风。
“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