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詹哥先是给了双倍的薪水,每人二十块,刚刚吴悠又拿到了三百,几人回了宿舍,邱涛躺在床上感慨道:“哎,你们说我们今天这是在做梦吗?”
韩卫没好气的笑骂:“是啊,你一直是在做梦。”
邱涛不以为意的从兜里取出二十块钱,狠狠的亲了亲:“就算是做梦,我也认了。”
吴悠笑道:“那就让你梦的再彻底点。”
说完拿出两张一百块钱,一人一张递了过去。
韩卫和邱涛对视了一眼,“这钱我们不能要,要不是悠子你,我们今天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而且歌也都是你写的,我们还是干着伴奏的活,就该拿伴奏的钱。”
“胡说,我们是乐队,什么叫乐队知道吗?我要是唱校园民谣可以,我自弹自唱就完了,但是我唱的是摇滚,摇滚知道吗?没你们我怎么唱?这是你们应得的知道吗?”吴悠怒道。
“悠子,其实我们真的应该谢谢你。”韩卫见吴悠想接话给了个听我说完的眼神,“其实我跟邱涛之前也组了乐队,也是给老外伴奏,一年多了,我们就看着这点蝇头小利了,今晚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还会继续给人伴奏,一直到毕业分配工作。”
“今天要不是你说,我们是京师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我可能都要忘了,今后咱们就他、娘、的做原创音乐,老子他、娘、的、再也不给老外伴奏了。”韩卫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吴悠没有接话,看得出来韩卫和邱涛其实压抑了很久,可能他们之前也有过做原创的想法,但是在大环境面前人的理想有的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钱,我跟邱涛收下一百,另外的是你应得的,今后咱们不管咱们挣多少钱都按这个来。”韩卫抹了抹眼泪坚定的说着。
吴悠默默的接过那张被泪水打湿了一个角的一百块钱,笑了。
第二天吴悠三人无一例外的都迟到了,挨了一顿批评后,吴悠没精打采的在座位上梦游。
好容易挨到中午休息,又赶着回去写《大唐双龙传》,不经感叹苦逼。
已经是九月下旬了,马上就到十一长假了,吴悠联系李誉、杨舒,都没有回去的意思,李誉是怕一来一回的火车票挺贵,增加家里负担,杨舒则是觉得回去没什么意思,反正他老头子整天不在家,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杨舒的母亲早年因病去世之后,父子间的关系就一直不好,只是杨舒少年老成,才没有太过叛逆的举动。
三人约好十一一起畅游京师。
晚上来到酒吧,发现今天酒吧门口的招牌居然换了,改成了中文,就两个字“夜色”。
吴悠三人进了酒吧,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来到后台。
詹哥进到吴悠笑着说道:“悠子,我把招牌给换了,你看怎么样?以前就觉得这英文的招牌看着变扭,现在改成中文顺眼多了。”
吴悠暗笑,这是昨晚的事情带来的触动,现如今很多人一看到老外就迈不动步子,遇到老外就觉得低人一等,处处迎合,其实在老外看来这是懦弱不自信的表现,自然就更看不起你了。
“挺好的。”
两人对视着大笑。
今晚七半点还没到,客人就已经坐满了,不得已詹哥赶紧让人从库房里搬凳子加位。
可是加了三次位子,还是不够,一直快排到门口,外面还是有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
詹哥一看不行,赶紧让人在门外找了一块黑板写着今晚已客满的公告,但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从众心理特别强烈,就好比两个餐馆开在一起,一家餐馆已经挤满了人,另外一家无人问津,新来的顾客肯定会去爆满的那家餐馆排队,也不会去另外一家没人可以马上,上菜的餐馆吃饭。
这公告一出,进来的人反而更多了,之前一些不准备进来的看着好奇反而非要进来。
服务员来来回回的拿酒都要挤半天。
吴悠等人在后台也感觉今天人很多,但是到了台上太发现这已经不能用人多来形容了,台下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还有很多靠后的位置没法放凳子都站着挤在一起。
台上吴悠刚出来,昨晚来过的顾客开始兴奋的欢呼起来,口哨声不绝于耳,现场气氛开始升温,一些昨晚没来的顾客也觉得气氛很好,跟着一起起哄。
吴悠带着自信的笑容,一手抓住麦克风一手指着一个老外:“我记得你,昨晚差点把我挤下台,待会儿别走。”
现场一阵大笑,那老外也笑着做了个鬼脸。
詹哥心里暗赞,一个小小的玩笑让人不仅拉近了和观众之间的距离,而且还让人觉得很亲切,真不知道年纪轻轻哪来的这么丰富的舞台经验。
其实这是吴悠在另一个时空磨炼了近十年才有的一点心得,在夜场驻唱可不仅仅是你光唱得好就行了的,你还要调动顾客的情绪,掌控现场的节奏,这也是一个歌手必备的技能。
“今天呢,我们还是唱七首歌,都是原创,在座的有听过摇滚的,也有没听过摇滚的,不管听过,没听过,今晚让你们听听不一样的摇滚。”吴悠说完拨动起琴弦。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你要我留在这地方,你要我和它们一样,
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这时我才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这首“花房姑娘”是崔健的歌,也是崔健所有歌曲里最抒情的一首,但是这只是相对来说的抒情,其实这首歌依然狂野,依然声嘶力竭,依然是怒吼,只是在怒吼中可以听到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对爱,真挚而又强烈的情感与压抑的文化环境和笨拙的表达方式。
当吴悠唱完最后一句“噢......姑娘!”的时候,台下的观众才回想起刚才吴悠所说的“今晚让你们听听不一样的摇滚”是什么意思。
“花房姑娘”这首歌看似只是一首情歌,其实不仅仅是如此,它是这个时代年轻人对文化压抑的反抗,而老崔在“花房姑娘”的歌词中“姑娘”代表的是爱情,“老地方”代表着自由,在爱情和自由面前,现下的年轻人该如何选择?虽然老崔在这首歌最后的选择是自由,但是这并不是正确答案,或者说这里面没有正确答案,有的是对爱情和自由的思考。
这首歌是顺应了这个时代的,一边是由于社会越来越开放,不断的有新的文化“进来”,一边又是老的传统文化的压制,年轻人渴望自由解放,却又不得不面对传统带来的压迫。
曾经有句非常经典的话“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年轻人们不得不按照父辈的安排,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虽然知道父辈是为自己好,可是那毕竟不是你想做的事情,这种情绪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心里其实是很普遍的现象。
“愤怒”是摇滚乐创作的源泉,今天吴悠将这种情绪传播出去,虽然现场的人相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水,但是火种已经播下,总有一天可以燎原。
接下来吴悠又唱了六首歌,现场的气氛爆棚,声音传出很远,又吸引了不少人想进酒吧看演出,但是却发现压根就挤不进来,于是就在酒吧门口往里看。
而周边的几家酒吧就有点门可罗雀的意思了,这些酒吧的老板想不通,酒还是原来的酒,唱歌的还是原来的歌手,为什么一天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就因为夜色酒吧换了个驻唱吗?不是我不明白还是这世界变化快。
演出结束足足半个小时顾客才走完,没办法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挤出来实在是费劲。
后台吴悠鬼鬼祟祟的拉着韩卫跟邱涛,“等会儿再走。”
“干嘛呀?困着呢,赶紧回去吧,詹哥都等急了。”韩卫今天在台上格外卖力,一把贝斯玩出了花,自然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已经是困的不行了。
吴悠低声说道:“刚刚我看见刘老师了。”
“哪个刘老师?”韩卫不在乎的说道。
“我们班的班主任,刘芸。”吴悠咬着牙。
这么一说韩卫和邱涛都吓醒了,“不会吧?她怎么会来这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当时吓了我一跳,差点从台上掉下去。”吴悠一脸死灰。
这要是被刘芸告到学院,不仅深夜外出,而且违反校规私自演出,数罪并罚就不是通报批评这么简单了,弄不好是要被学校开除的。
“没事儿,到时候咱们就死不认账,又没被当场抓住,到时候请宿管的老张头喝点小酒,让他帮咱们打个掩护就得了。”韩卫出了个主意。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吴悠,还真是你。”万万没想到,刘芸居然在酒吧门口蹲点,吴悠三人从酒吧出来迎头就撞上了。
吴悠心说完啦。
“刘老师,这么巧啊,您也来散步啊?”吴悠讪讪的找着理由。
刘芸今天一改学校里的朴素装扮,穿着一件淡红色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美女,身材火爆,正一脸八卦的看着吴悠跟刘芸。
“好啊,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还骗我说没来过酒吧,小帅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多久了?”
刘芸被说的脸都红了,不依的去挠高挑美女,“再乱说撕烂你的嘴,这是我班上的学生。”
平复了一下呼吸,刘芸板着脸,绕着吴悠饶了几圈:“可以啊,吴悠同学,深夜外出、不经学校同意擅自演出。”
“刘老师,我错了,愿意接受领导批评,今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吴悠指天发誓道。
刘芸被逗的一乐,严肃的表情也绷不住了,笑着拍了吴悠一下。
“要我不上报也可以,你拿什么贿赂我啊?”刘芸狡黠的一笑。
吴悠依依不舍的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就这么多了,再多没有了。”
高挑美女被两人逗乐了,笑的花枝招展,胸脯高低起伏晃得吴悠嗓子都干燥起来。
“好了,不跟你贫了,这是我表妹陆娇娇,在附近的外企上班,听说这里今天有原创演出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你,歌写的很好,平时看你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居然走的这么远。”在班上吴悠基本属于隐形人,声音不出众,唱的也不出众(主要还是不符合现下学院派的审美)所以刘芸也没有特别注意到他,今天看了吴悠的演出才发现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学生已经走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这让刘芸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曾经她也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但是自从留任学院做教师之后,创作的激情似乎一天天就磨灭了。
“谢谢老师。”吴悠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走被刘芸一句话说的差点摔一跤。
“明天记得交一份五百字检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