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峰与月华峰山路阻隔,绒妹尚有罗女司送的云翼代步,穿戴身上,即可浮空翱翔,自由往来,小荒则只能徒步行走。
数个时辰,走走停停,终于抵达地方。
月华峰上,目之所至,大片建筑群依托山势,鳞次栉比,平房、亭台、琼楼,应有尽有,比起主峰的清修从简,完全是两种风格,建筑群左侧四列平房属张术司的弟子居住,最靠上采光最好的一层,刘代兴便居其中。
沿途找两个师兄弟问清位置,小荒领绒妹直捅“妖魔”刘代兴老巢。
月上树梢,晚莺鸣叫,屋里点着油灯,纱窗上印着人影,不时传出阵阵笑话声:“这果子真他奶的新鲜啊哈哈。”
“砰!”
门未关紧,小荒一下踢开。
刘代兴就在里头,还有他的两小弟。一人坐着,两人站着,个个脚翘在凳子上抖擞,围着桌子,啃着水果,哼哼唧唧。
不消说,那些水果就是从陆雪绒手里抢去的。
小荒看见他们丑恶的嘴脸,极来气,只身踏入屋内,敲桌子道:“吐出来。”
三人纳闷,骂道:
“你谁啊,你让吐就吐了!”
“哪来的疯子,敢这么对我大哥说话?”
三人说话便罢,偏要伸手推人脑袋,做示威状。
李小荒一掌还回去,拍在坐着那人的手上,把他手里的果子拍掉,教训道:“我现在给你们机会,跟我绒妹递茶认错。”
书上记载,李夫子对付那些邪魔外道时,总是英勇无惧。
凳子上坐着的那位,正是刘代兴,恼怒之意已攀上他略显肥胖的脸,他嘴角一抽,索性把果子扔地上,操骂道:“认错你个鸟蛋,找死来呢?”
小荒初出茅庐,不知害怕为何物,发火道:“你嘴放干净,小心别咬了舌头。”
便在这时,刘代兴身侧的一小弟突然飞起一脚,直踹小荒肚子。
李小荒全无打斗经验,警惕稍差,吃了这一记飞踹,哀叫一声,倒退两步后脚跟绊门槛上,摔了出去,跌了满身泥淖。
英雄没当成,好个满是落差的狼狈!
那小弟一和小弟二追出来骂骂咧咧:“狗杂碎,不堪一击也敢帮人出头,你是不是傻啊?我们就是抢了她水果,就不道歉,怎么地,这学院里谁敢不看我们脸色?这是大兴哥的地盘,识相的赶紧奉茶磕头!”
两小弟补上一顿拳打脚踢,刘代兴新拿了个果子吃着看戏,顺手添上两脚。
“别打了,走开走开,一会我跟小荒哥打死你们!”绒妹特别生气,猛推那些人,吃力地把小荒扶起来,摸摸他伤处,道:“小荒哥哥,很痛吧?要不我们走,不用跟他这种人计较,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不用计较,怎能不计较?
受人欺凌,被暴打一顿也能灰头土脸地逃跑的话,还有什么脸面?
大概中了史诗传记的毒,大概年轻气盛无畏无惧。
李小荒擦擦脸上的灰,站起身,双目直视对方。
“小荒,谁啊?”刘代兴假意思索,还真让他想起来了,嘴巴一歪,揶揄道:“霍,原来是阿傻啊,我说谁这么傻呢,多大了还吃土,亏你还拜在李天宗门下,怎么这些年都没学会法术么,可真给他丢脸,难怪会把他老人家吓得闭关去了。”
话语尖酸刻薄,分明知道李夫子闭关在前,无人教他法术在后,却故意歪曲事实。
“我有名字,我叫李时荒。”李小荒十分郑重。
因为这个名字,是老夫给他取的。
他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不叫阿傻,不无亲无故,更不是好欺负。
“什么时什么荒?不就是阿傻么,你当着女弟子的面露鸟,随地小便,臭名远扬,谁不知,不信你问问。”
刘代兴的两小弟随即奚落:
“阿傻,你不好好在山顶上呆着,专程下来找抽啊?”
“哎呀闲杂人赶紧让开,别妨碍我们捉妖,嗬,头上长角的小妖怪,哪里跑!”
那两小弟在陆雪绒的脑袋上乱抓,羞辱道:“还敢搬救兵了不是?把头发剃了,让我们看看你是什么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陆雪绒挣扎着,想要掰开他们无礼的手。
那小弟气焰嚣张,又挑衅道:“你就是妖怪,傻子,看什么看,有本事打我啊?一招就能打趴你。”
李小荒从地上爬起来,擦去脸上的泥土,和血迹。
当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伙伴,受欺负。
轰!
院里红光骤亮。
刘代兴惊觉,有意避退。
他小弟可比不及他的反应,脸上的讪笑还没收好,就被掰断了手指,当面给呼了一记掌掴,像陀螺般旋转数圈,晕头转向倒地上去了,脸上留下五指红印,像被碳烤的猪皮,散发着许许焦烟,懵了。
一种前所未见的星尘术施放法则,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
站立场中,李小荒的手掌炽热如火,红光熠熠,几欲破开这冷漠的寒夜。
老夫,我没给你丢脸。
他这么对自己说,握紧了拳头。
摔地上的小弟捂脸嗷嗷乱叫道:“疼,好疼,我好疼。”
另一个小弟笑骂道:“你是废物啊,能被个傻子打成这狗样?”
“不是,真的很疼……”
“你不会用法力护体吗?我能站着让他打十拳。喂,傻子,你过来……啊!”
这小弟才说完话,肚子上就挨了一记重拳。
“啊!我,我没注意,他偷袭我,哎呦好疼,靠,大兴哥,我好疼。”
他倒地上争辩,疼得直打滚。
刘代兴转眼倒了两个小弟,气得直咬牙,瞅了眼儿,骂道:“少他娘的叫唤,被个没人教养的打成这样,还嫌不丢人?都给我闭嘴,我这就揍哭他,学着点。”
话罢转身面向小荒,目光注视小荒的手,心里却有许多猜疑:当初入门测试被判定为术中“顽石”的白痴,竟也能修习法术么,谁教他的,怎么事前没点动静?细想也不奇怪,天宗毕竟见识广博,通晓天下奇门秘法、灵丹妙药,未必没有办法。
这么一想,刘代兴谨慎了些,但未表露出来,仍是步步紧逼,同时五指张开,捏着浮空一团火球,突然止步,保持约两臂距离,祭起火球大力推出。
“小荒哥快躲开!”陆雪绒的叫声并来不及。
砰!
小荒正面挨了揍,仰翻飞出、倒地。
才把字认全了,他除了刚才那没来由的掌法,哪里修得过什么法术,亦不懂得用法力护体,而对手已经掌握高水平的火球术。
尤其,昔日夫子为免他张扬,锁了他体内星盘,阻隔他的施法形成,致使他每次修炼都不如意。
这下被打得好惨,又冒出嘴角的血。
刘代兴原地抖腿,戏谑道:“哼哼,我当你不怕呢,原来是躲不过?这么爱躺地上,不如别修炼了,下山耕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