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术司技艺娴熟,施法节奏比李时荒快些,手中使的也是珠类法宝,那宝物通体红光内聚,本似要欺身血战,半道竟突然变阵,见他骤然急停,宝珠应势抛出,浮空急速旋转,珠体红光霎时尽数外扩,涌出元灵数吨,绞成一股激流冲向小荒。
陈老汉看出变数,紧急提醒道:“小兄弟,当心变化!”
李时荒充耳不闻,不知是没听见、没看破、还是没来得及,他的进攻步骤仍就着原来的路子,一丝未变,埋头朝对手奔去。
如此,李时荒与红光正面相撞,竟整个浸入红光,相撞处形成一团巨大的红球,他受困其中。
此番动作又是惊煞众人,不禁怀疑这家伙到底懂不懂打斗中的要诀,只知像孩童般横冲直撞乎?
李时荒撞入红光后,冲锋受阻碍,脚步变得迟缓、艰难,仍不知避其锋芒,浑身血性汹涌难当,在一声如虎般的咆哮嘶吼后,冲锋之势又起,且比先前更快,更凶狠,硬生生破开红光,直面冲张向翎杀将而去。
张向翎这回可慌了,他本以为自己占尽上风,不曾想对方竟有此破竹之势,面对神兵天降般的李时荒,面对李时荒周身的红光带闪,仿佛自己施的法也成了对方战衣,慌忙断法,只来得及伸一手做盾抵挡。
那高举过耳的一拳,挥下如天降陨石,轰然炸裂。
“轰!”
两相撞击,气盾如纸片般消弭,张向翎应声倒飞,更古怪处,全身竟像被点燃的油桶般忽然爆燃,受熊熊火焰炙烤烧灼,痛苦不堪,直撞于祭天坛外壁才停坠下来。
谁曾想,仅仅只是一回合的较量,胜负既定,更不曾想,一回合后倒下的是张术司。
不禁惊叹:这是什么招式?缘何如此巨大威力。
这一式,至少现在而言,仅仅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法技,姑且称为【陨石重拳】,而这里头积攒了许久、充胀至极致的愤怒,浸了血的荣耀,才真叫不容小觑。
张向翎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李时荒追赶过去,身上亦有些轻伤,刚才双拳紧握,掌心上竟掐出了数道血迹,幸无大碍。
张向翎颅中震荡,手脚抽搐,一时起不得身。
李时荒看看他,眼中尽是寒意,但并未取他项人头祭战旗,只漠然道:“我虽讨厌你,尚知你是学院的师叔辈,我不杀你,你自行了断吧。”
张术司嘴角的血沫未擦去,道:“我先前在山上先受了伤,内力不稳,才输于你的怪招,有本事等我伤愈再战。”
李时荒未与他纠缠,目光望向祭天坛上,坛上火光冲天,沈清云已将柴禾点着,火势正漫向虞岚。
见状陈老汉骂道:“好个无耻之徒,理说不通,阵前单挑又输了,还不放人,几万双眼睛看着呢,就不怕遭耻笑麽!”
沈清云面露凶光,终撕破伪善的面具,用极其冰冷的声音说道:“我要的东西,今天势在必得,阻挠我者,杀无赦。”
话说得十分明白。
某些人终意识到信错了人,可悲的侥幸成为他们的不幸。
“沈术皇在……说什么?”
“虞女皇呢?难道已经受害了?”
“要杀人啦,大家快跑啊,别挡着道,让开,让我出去……”
“城中有难,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
……
喊声震天,暴乱四起。
李时荒救人心切,踏上台阶,转身问陈大术王道:“我去救她。”
“我掩护你。”
陈老汉是场中领袖,故有魄力,随后一声高呼:“愿与青辉共存亡的,且跟我杀上去,手刃贼人,论功行赏!”
他呼喊完,率先冲上祭坛,一干忠士紧跟而上,周忠尚不会什么法术,却凭一身蛮力往上,更是跑在李时荒前头,大喝一声“老弟,我来开路”,硬以肉体凡躯冲出条道来。
伙伴,未必是一起嚣张一起狂,也可能是在危急关头,替你扛揍的那份义气。
来不及说谢,李时荒只愿尽快走完这条道,不叫“老哥”的鲜血白流。
现场状况骤然失控,台上在打,台下也在打,陆续数百修士冲上祭天坛,其中竟有好些学院弟子,果然英雄出少年,一时杀声四起,法技乱飞,一团两米直径的大火球横空砸入人群,炸出三米多宽的大坑,数十人应声倒地,手脚分家。
普通民众吓得纷纷逃散,乱作一锅稀粥,哀声遍地,撞倒、踩伤者不计其数。
却看祭天坛上,两边打得血肉横飞,和日常所见的那些比试的场面完全不同,全是你死我活的血拼,此般惨烈,于青辉城近千年的历史中亦不多见。
话说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李时荒心里忽然有个疙瘩,自开战,析琪师姐却不知去了哪里。
顾不得许多,在陈老汉的率军掩护下,撕开血路,站上祭天坛顶。
柴禾,剧烈燃烧着。
火苗隐隐窜上虞岚的皮肤,如张着獠牙虎视眈眈的毒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意欲将她蚕食。
身后,是陈老汉与众敌将的苦战,身前,是像堵墙般挡路的沈清云,脸上尽是目中无人的狂傲。
“人就在这儿,你救得了么?”
“救!啊!”
李时荒叱喝一声,挥重拳而上。
“哗!”
迎面撞一堵水墙上。
水墙的迟滞能力惊人,一堵半米厚的水墙,哪怕火炮也未必穿得透。
李时荒穿过水墙,速度便慢了许多。
沈清云神情笃定,施法速度极快,掌中【雨云珠】雷暴呼啸,一注水流急速冲出,将李时荒打了回去。
“人就在这儿,你救得了么?不如束手就擒,我可以考虑让她少受些苦。”
“吼!”
李时荒高声嘶吼,挥重拳再上。
沈清云从容不迫。
与前次如出一辙,只是换了个手势,换了个姿势。
李时荒再次被打退,这一次倒地了。
诚然,两者实力上有着天时地利及作战方式均无法逆转的差距。
偏有人愿做无畏的尝试。
“啊!”
第三次进攻,第三次退败。
沈清云不由纳闷道:“吼什么吼,难不成你想激发潜能?可惜啊,没用吧?听说,你对自己赢下擂台的事一无所知,看来所言非虚。”
“啊!”
李时荒再吼。
令人哭笑不得的固执。
“还要来第四次吗?没用的,就算你穷尽全力,也不会是我对手。”沈清云如是说。
事实的确如此,李时荒微微喘气,他看不到任何风云剧变的变化,这和记忆里依稀的存影不同,记忆中,以武招婿决赛的最后一刻钟,即便全身再无半点力气、无限濒临死亡,那种热血奔涌的意识依然十分强烈。
就好像,某种远古力量将苏醒时,石破天惊般的狂热。
现在,并没有。
风雷不动,潜龙无声。
再看火苗,已蔓延至虞岚的脚下,更有一处裙摆被点燃,救援之事迫在眉睫。
他心急如焚。
而沈清云已然失去耐性,手中的法术徒然变式,沉声道:“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