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民生之头等大事,经年救旱,沈清云在青辉城得以建立雄厚的声望,也难怪会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
然并非所有人都深陷其谋。
小荒眼见周遭众人误把恶人当恩公,甚至上升到了“济世英雄”般的地位,着实膈应,尤其听见身旁的绒妹也在瞎喊,顿时气的够呛,更顾不得李夫子的告诫,攥紧绒妹的手发火道:“你别跟着喊了,他是坏人,最坏最坏的坏人!”
“啊?”绒妹手有些疼,不过没说出来,还没及问清缘由,看见李时荒一脸怒意,却也不问了,接着道:“好吧,我不喊了,我喊他是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陆雪绒不懂事,真喊了出来。
李时荒马马虎虎消了点气,继续看沈清云做戏,不时看看李夫子,李夫子面容平静无比,完全没有想出手的样子,甚至没有生气的样子,表现非常寻常,所以这时的李夫子与小荒心里英雄的形象是又远了些的。
沈清云说完话后,移步祭天坛中央,指点随从做最后的摆坛工作,纵观整个祭坛,火把环绕,符文法器巧妙陈列,供桌上摆满水果、动物,施法形式十分诡秘。
这不同于平日所见的星尘术,但它同样属于星尘术中的一个分支类目:祈灵术。
对于传统星尘术,常以强健体魄、提升自身修为为基础,在施放法技时,会运用到自身体星盘或魂星盘内蕴含的元灵,并以身体经络为载体进行施放及控制,体魄与星盘的极限决定了所能催生法术的极限。
而祈灵术,仍与繁星及符文的绘制相关,但与修为体魄无必然联系,以仪式的方式进行,通过星尘术与自然界的本身存在的造化进行神秘关联,从而引发一种事件。沈清云的祈雨之术便在此理。
单凭术皇、既凡谕者五阶的修为,元灵总量并不足以释放一场覆盖全城的大规模**雨,但通过古老的祈灵术可以做到。
世间关于祈灵术的记载极少,只有少数巫族还在研习,【血级献祭】也属于祈灵术中的一种,甚少听闻,关于“祈雨之术”的记载倒是得到了广泛流传,只是不知怎么回事,青辉城所掌握的祈雨之术并不能求得降雨。
不知青月城的沈清云是从哪里得到的古法,偏就能凑效。
摆坛工作完成后,众人退至一旁,沈术皇独站祭坛中间,燃烧符纸,在阵阵火光中大声唱诵,仿佛对“神明”说的一些祈福语,希望“神明”能明示青辉城所犯禁忌,多加宽恕云云,今话夹着古语,神神叨叨,令人心里莫名敬畏。
接着,他表达了本次祈雨乃“怜悯众生,无意冒犯天怒”的善举,还对虞岚和李时荒二人的婚姻进行了祝福。
话说完,又烧起数张符纸。
仪式似乎与往常无异。
最后,沈术皇“呔”一声惊喝,祭起宝物【雨云珠】,珠子缓缓升入半空,彩光闪烁,仔细观察,珠内如一方小型的天地,里面乌云聚拢,风云变幻,雷电交加……
照以往,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法成了。
人们酝酿着、期待着,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大暴雨中,尽一场狂欢。
只是,这次的等待似乎久了些,人们开始担忧,仰头茫然地望着天空。
空中连片雨云都没有,特别晴朗。
“诶?没有下雨呢。”陆雪绒哪手去接,沾不到任何下雨的气息。
“嗯,他故意的。”小荒注视着祭天坛上的举动。
未见风雨,但觉不安。
又过了一会,雨云珠里狂风暴雨的小世界也变成了晴天。
沈术皇收起雨云珠,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眼里满是愧疚地巡视众人,半饷,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此次意外,非我所料,乃掌管青辉城雨水的神明降罪,不许我施法降雨,故而导致祈雨失败。”
话到此处,群众更骚乱了,什么叫神明降罪?这事可非同小可。自青辉城大旱以来,假借鬼神的说法本就源源不断,这么一来,更让人生疑了。
遇到鬼神之事,普通群众只知跪地拜天,哪有什么见地。
沈术皇再次喊道:“请各位冷静,我沈某人言出必行,我保证,待我将根由查清,必将化此劫难,还大家一个风调雨顺的青辉城。各位青辉城的百姓,今日暂且如此,不必多虑,权且静候就是。”
他喊完话,与坛上众前辈议论去了。
“怎么回事啊,以前可从来没失败过。”
“啊!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沈公子输了比赛他怀恨在心,听说还断了一条手臂。”
“沈术皇怎么会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还是看看再说吧。”
……
周围的议论声吵吵嚷嚷,最后到李时荒的耳中只剩下嗡嗡嗡的一片。
人终于渐渐散了。
小荒不懂各中隐藏的算计,但他嗅到了威胁,当真就拉着陆雪绒的手,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确保李夫子能看见他俩。
李夫子在祭天坛上与众前辈谈论了许久。
日近中午,山脚下亦有些晒了,空地上的人没剩几个。
小荒不走,陆雪绒也不走,两人一起呆在太阳底下晒着,或许她把这当成是一种相处的方式,像一种过家家的游戏,虽然被太阳晒不是很舒服,但心里暖洋洋的,她依然乐观着。
祭天坛上,顺着侧边的阶梯走下来一人,脸上带着憨笑,快步跑来。
那人黑黝黝,因为流了些汗,皮肤在阳光下居然显得发亮。
“老弟!”他说。
“啊。”小荒说。
“黑脸哥,嘻嘻。”陆雪绒说。
“喂!”那人不高兴被取诨名,顿了顿,又自我平衡了,道:“随便吧,谁叫我本来就黑呢,对了,你们怎么还在这晒太阳?”
此人不就是虞府的家丁,周忠尚。
小荒道:“李夫子让我不动,我就不动,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哦,还不是求雨的事,好像说的什么长眠山有动静,”周忠尚挠挠头,道,“我身份低微,不好在旁边偷听。”
“长眠山!”李时荒心惊。
“对,我跟你提起过的,那座山邪门极了,长眠河大战后东衍盟主派人来查探过好几次,都化解不了其中的妖气,也没发现里头有任何妖魔鬼怪,后来认为是因为长眠河诛妖时死了太多人,所以遗留下深重的戾气……哎,就别说这些了,眼下你的婚事要紧。”
周忠尚说着说着就跑了题,不知自个说到了哪儿,忽然道:“老弟,你记得不?我还抱过你。那时候你还小,话都不会说,嘿嘿,时间过得真快,就长这么大了,就赢了比武,就成了虞府的女婿,老弟,以后在虞府可得罩着我点啊,哈哈,我好像该叫你‘李少主’了。”
李时荒却不回答,脑子里还在绕长眠山的事。
“李少主,我以后可都跟着你了,你别嫌我资质平庸,卖力气还是没问题的。”周忠尚说着又兀自憨笑起来。
小荒才回过神,严肃道:“不行,当然不行!谁准许你叫我少主了……我可是一直当你是老哥呢!”
严肃脸变成了调皮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