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荒肯定是赢了的,全城都在热议这件事,当事人却后知后觉,正是刚毅之后最软弱的时刻,只有止不住地痛哭可告慰。
女子无奈,摊手道:“好好好,你不信我,等李夫子回来再说与你听。”
李时荒连着抽泣两下,暂时止住,抬起头,望住她,稍显迟钝道:“你是谁?”
“啊哼~”
女子手离了他肩膀,坐的笔直端庄,玉手轻移,依依撩弄起头发来,眼神中秋波盈盈,媚态十足。
小荒这时才认真审视她。
紫红色妖艳的长发。
皮肤也不同常人的模样,红扑扑水嫩嫩,像诱人的蜜桃色。
她道:“哼~我们在一起生活六年,你竟说不认得我,我可还抱过你,你可还轻薄过我,在你还没有这般俊朗的时候,你再好好想想。”
女子的手顺着发鬓有意滑过胸前的软,媚声道:“你需要回味一下这儿甘甜的味道吗?”
小荒只觉被她挑逗得心里躁,再听那没羞没臊的话,再看那特别的紫红色长发,恍惚忆起些片段,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在山上独处的日子里,在李夫子闭修以后、绒妹未出现以前,他孑然一人,有时夜深,山顶上便清静得可怕,清净到可以听见星辰的运转,他夜夜睁着懵懂的大眼安静仰望星空和【苍宇宝珠】里的万象投影,有时候会感受孤独渺小,眼睛里会泛酸,只能把山上的一草一物当做朋友,偶尔会看到一尾狐狸窜动,当然也成了他一厢情愿的“朋友”。
某天晚上,狐狸不期而至,顺着山坡快速蹿溜,跳上山头,跑往青辉阁。
他忽然站起来喊——那时他还不会说话,喊出来的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狐狸停顿望楼上看。
他怎知那不是一场梦。
忆清这些旧事,李时荒更支支吾吾,怯声答道:“不……不需要了。”
“哈哈,我逗你呢,别紧张,我不会跟你介意的,你那时候还小,心智还没两岁呢,”析琪挺活泼,化了尴尬,忽然又做妩媚态,说,“不过,现在虽然长大了,要还想那么做,我也是愿意的,毕竟,你我是师姐弟,我自然会疼你。”
小荒哪见识过这样的女子,瞬间好羞赧,脑子里乱糟糟,本好好地哭着,情绪倒被这妖娆的师姐给生生带偏了,不知怎么好。
他道:“你怎么是我师姐?”
女子道:“李夫子先收的我做弟子,我就是你师姐,哎该换药了,你快躺好了我给你擦擦。”
她说着便起身走动走动,把需换的药和纱带给备好。小荒茫然地看着她,仍干坐着,想着擂台比试当天的事,心情直线跌落谷底,鼻子又泛酸,待析琪拿了药过来,他说:“我自己来吧。”
析师姐说:“不行,哪有让病人自己来的。”
女子说着便有动作,令他躺平了,不知使的什么异术,指头掠过之处尽是电流般的酥麻,李时荒不由自主地犯怵,总觉有些魂不守舍,不敢再靠这女子太近,赶忙推挡开她,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啧。”师姐一声责怪,道,“给我乖了,这药可是虞岚小姐亲自送来的,不用我可就扔了。”
“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女子嗔怒的眼神给定住。
所以他就乖乖地躺下了。
析琪脸上挂着嫣然的浅笑,手指在他身上摸摸索索起来,的确是在换药,可又不是简单的换药,总觉得这里头有多余的动作,挠得他心虚不已。
小荒身上的伤处着实多,女子给换了好久,他自个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每换一处便扯得伤口生疼,闭着眼脑海里恍惚看见些群魔乱舞的画面,沈著明得意的笑,和虞岚渐行渐远的背影穿梭在其中,渐渐的额头冒出许多汗珠。
析琪在他的眉心处忽然用力点了一下,纷乱的画面一时破散,他的呼吸也平缓了些。
忽而有隐约的脚步声,回荡在这密闭的空间。
“还没醒么。”
熟悉的声音,走来的正是李夫子。
“醒了,今天刚醒的,大概又睡下了。”
不待析琪师姐说完,小荒回过神,竟然直接坐了起来,急切地问李夫子道:“师父,我输了么?”
“说什么胡话,你赢了。”李夫子哪知他对后事全无记忆,纳闷道,“析琪,你作弄他了?”
女子忙站起身,冲小荒使眼色,道:“才没有,他自个不记得的,不信你问他。”
小荒没敢看她的眼睛,只一脸茫然地说:“我怎么赢的。”
记忆截止于倒在地上望着虞岚的那一刻,所以才一直以为是自己输了,甚至在昏迷的几天里,都连续受梦魇缠绕,所以醒来时才突然痛哭。
李夫子被两人的说法弄得有些晕,差点担心小荒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这便宜师姐毕竟热情,又主动给他说解起那天的事来:
就在所以人都认为结束了的时候,你再次站了起来,而且比以往的每一次起身更加霸气。
你倔强地伸手拒绝了所有人对你的援助。
然后,直面沈著明致命的攻击。
在那一刻,你脸上露出了极狂妄的的神情。
皮肤散发着可以清晰看见的、浓烈的热气,皮肉烧成接近透明而颜色,甚至可以透过皮肤看见骨骼。
就在致命掌击与你接触的刹那,你炸了,瞬间爆发的能量,不是沈著明那种渣渣能抵抗住的,极近距离下,他的半只手臂直接湮灭,若不是沈清云及时救护,可能整个人连块骨头渣都不剩。
之后,你悬停在擂台的上空,周身环绕着数米宽的术场。
再之后,你就昏迷了,像滩烂泥一样,不知是死是活。
这就是,那恐怖如斯的惊魂一刻,所发生的事。
李时荒怔怔听完。
嘴巴张得快要撕破脸一样。
析琪拿手在他面前使劲晃动都毫无反应。
“喂,别发呆啊,如果这是你的‘绛言术’,那可就厉害了!”析琪说。
李夫子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你是真不记得了,也罢,终归是赢下了比赛,当务之急,且先调养好身子,再作打算。析琪,这几日还由你照顾他,我要去青月城沈家探探。”
李时荒迷茫道:“沈家探探?我不明白。”
析师姐道:“哎呀别问了,说来话长着呢,一会给你送些吃的来,你且好好修养着便是。”
话到此,李夫子领着析琪出去了。
人都走后,密室里寂静无声,微弱的幽光下,小荒极认真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绛言术”是什么?在这平凡的躯干中,真的有那么强大的能量么?最先侵袭他的,不是忽然变强壮的欣喜,而是无所适从的迷惘。
快乐平淡好些年,他第一次想知道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