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招婿,第一日。
赛场人声鼎沸,热情四溢。
第一组,沈著明胜出,秒杀晋级。
第七组,王士茂胜出,小胜一筹。
台上的打斗精彩,观众间的“嘴仗”同样精彩。
“王士茂赢咯!哦哦哦。”王士茂的亲友团叫。
“哼,跟没赢过似的,最后还不是被淘汰,有本事赢沈公子去。”对手的亲友团操。
第八组,王平阳对阵李时荒。
“看啊,王平阳师兄上场啦,多自信的表情啊。”
“哟,也不看看对手是谁,换我上一样自信好么!”
王平阳大步奔上擂台,满脸轻松的笑意,对着台下的师兄弟挥手。
台下再次炸开了锅,发出鄙夷的“嘘”声。
显然,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结果呼之欲出,看众们关注的,只是李时荒会以怎样的姿势落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几年他就是个看院的,最近还被人轻松虐过,甚至挡不住一回合,哪有什么本事。
也不知是怎么获得的参赛资格,多半是沾了李夫子的光吧?
话说回来,李夫子去了数年,却偏巧在这时赶回来,又是什么缘由?
众人翘首以待,他们鄙视小荒,可还是想“见识见识”,这稀奇事。可擂台上除了王平阳就只有一个主持赛事的张术司,四处都见不着李时荒的影。
“请第八组选手上台,李时荒,李时荒?”张术司喊的气躁了,仍不见人,便恼道,“阿傻,阿傻,人呢!”
阿傻,人们还记得他的诨名。
“所以这个阿傻是临阵退缩了么?”
“没道理啊,他傻头傻脑的,先前被打得喷血也没见退缩……”
观众又是一通议论声。
台上众前辈亦在交耳说着话,虞女皇、沈术皇、李夫子、诸位术王长老,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岂能坐着干等个小厮,管他是谁的弟子。
端坐其中的虞岚,目光顾盼游弋,似有焦虑,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真不来了么?
却是青月城的沈术皇最先表示关心,问李夫子道:“天宗,你不去找找他?”
李夫子无所谓道:“不了,不来也好,省得又闹笑话。”
哪有做师父的这么泼徒弟冷水的?
虞女皇见李夫子原来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便吱一声,招呼张术司过来耳语。
张术司回到台中,喊道:“时间已到,依据比赛规定,李时荒不能按时上场的话,既当弃权处理,故第八组的获胜者是……”
“呀,等等,来了来了,我们来啦!”一小女娃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打断张术司的话,她跑到擂台边,道,“对不起对不起,小荒哥,他……他睡过头了,我已经把他带来了,喏。”
却看李时荒正快步跑来,而这个突然喊话的小女娃不就是陆雪绒咯。
她的话叫人啼笑皆非,好不好的解释个什么劲,婚姻大事都能睡过头的?
“睡过头,呵,好一个睡过头,嘿嘿”张术司连笑两声,戏谑道,“得,上来吧,赶紧打完,随你睡个够。”
李时荒没介意,只赶紧走上台去。
看他: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汗淋淋,一脸的倦意,精神状态十分欠佳。
李夫子略尴尬,虞女皇脸色阴沉,表示很不喜欢这样的备选女婿。
这不怪小荒,他常年深夜观星,白天补觉,昨晚更是为了练习【诡步】通宵达旦,直到今儿下午,刚想眯一会恢复些精神,结果就睡过了时辰,惊醒拼命赶路,半道上才碰见前去喊他的陆雪绒。
好了,观众又有乐子侃了,言论瞬间一面倒。
“睡过头了……有没有搞错啊?”
“这算什么路数。”
“什么都不会,靠着李夫子的关系参赛,结果还没动手就快倒下的样子啊,真丢夫子的脸。”
小荒向观众席看看,回过头,不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深吸一口气,凝神注视对手。
张术司懒懒走至擂台中间,高抬右手,宣布比试开始,双方敬礼。
王平阳心态奇乐观,毛糙动作也多,还假装无意挥手向虞岚方向示意。
然而虞岚并没有搭理。
王平阳毛动作做完,消停下来,慢悠悠摆出打斗的架势,看向李时荒。
气氛忽然间紧张了。
李时荒谨慎地盯着对方,缓缓挪动步子,却不是前进,而是绕场后退着。
毫无章法,像是吓得惊慌失措的小狗,不知不觉竟退到了擂台的边缘,半只脚悬空踏了出去,一个趔趄,险些自己摔出界外。
“哟喂,看他。”
台下看众憋足了气,随时准备放声大笑。
“呵呵。”王平阳蔑然一笑,脚下发力,直接冲向李时荒,飞奔中拉起大拳,拳头划过空气,霍霍生风,爆发出一团炽热燃烧的火焰。
【火焰拳】,通过法术将元灵加持于肉身,令击打附带法力并提升杀伤力。
一拳照着李时荒漏洞百出的站姿直挥过去,想也知道,李时荒眨眼便会飞出场外。
这场比试太没有悬念了。
看官中有人急着爆发出“哈哈哈”的笑声,显然是憋了很久。
但是,只是个别人在蠢笑,其他人都还比较安静,蠢笑者如同正在跟老朋友喝茶谈笑风生时、、突然被照脸抡了一拳,整个表情都变得呆板而僵硬。
随后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擂台上的确有人跌出场外,但不是李时荒。
李时荒还站台上好好的,满头大汗未消反似加剧淋下,像费了许多劲——他的确废了许多劲,用了一式尚未熟悉的身法。
擂台下,跌倒吃土的王平阳一脸茫然。
“耶!小荒哥哥赢了!赢咯!”陆雪绒率先喊了出来,“赢咯赢咯赢咯!耶!”
观众傻眼了,好半天才说出话。
“喂~是我瞎了吗,阿傻就赢了?”
“不可能的,王平阳好歹也是中级术师,怎么可能自己摔出场外!”
“操操操,我****家母啊,真是废物,瞎了老子狗眼。”
输了钱的赌徒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终于相信刚才所看到的“事实”:
话说这王术师,攻势凶猛,火焰神拳如饿虎扑食,试问还在踉跄中调整位置的李时荒,哪里躲闪得及?眼见就要遭重创,屁滚尿流……稍等,画风一转,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王平阳脚下突然打滑,重心不稳,竟然自己摔倒,一记杀拳挥空,自个扑出场外,不战而……败!
天神令,诡步·虚影:虚实交错,诈敌深入。是为【虚影】。
话说这身法的确厉害,竟能硬生生把对手晃倒。
道浅者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道深者也仅是恍惚中有所察觉。
半饷,张术司走上了擂台,脸色悻悻然,低声宣布道:“以武招婿第一日,第八场,王平阳对阵李时荒,胜出者,额……李时荒。”
小荒松了口气,面露淡淡的笑容,他想看一眼虞岚,看看她是否会为自己的获胜而喜悦。
只是,嘉宾席上,虞岚微微舒展的蛾眉,泓泓若清泉的眼眸,又恰如时机地看向了别处……
当日吃过晚饭,回到青辉阁顶的观星坛。
就那么安静静地,望远空。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李夫子教给的【虚影】,他虽摸进了门道,但此法完全不能用来进攻,只是保命之法罢了,回想李夫子那日对他所说的话,便猜到了些端倪:
老夫他不希望我获胜吗?
老夫他不希望我获胜吗!
为什么?
他的心在呐喊。
他只知道,输了,虞岚就要嫁给别人了。
他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李时荒的心隐隐有些割裂的刺痛,他不懂,看不透,而十分有限的力量令他压抑,他又不是真傻,他当然清楚自己拿下这场比赛的胜算有多小,小得在自欺欺人的幻想中都难以触及。
想做英雄你只是弱小的虫。
命运又在给他上残忍的一课。
呆坐许久。
烦乱的思绪,仿佛受星空的无际,渐渐变得广邈、空旷。
千番顾虑,不若好好再练练【诡步】。
一人一山头,一练一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