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
小荒几乎听见了血管壁破裂的声音。
当是时,周身的水团突然间失去聚力,向四周自然流散。
意外情形的出现,令场上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小荒还来不及去看是谁救了他,就先给呛了口气,狠咳。
狼狈地侧卧在地上捶胸捋肺。
恢复呼吸,嗅到那沁人心脾的清凉气息。
睁开眼时,熟悉的曼妙身姿现入眼帘。
长裙飘飘,长发飞扬。
望去,晴空背景下,女子傲若冰崖的脸颊,如冬日清晨的阳光般熹微。
长风拂过,裙摆飘飘,膝下白似凝雪的肌肤若隐若现,正便宜了小荒观看的角度。
“虞岚……”
他半撑起身子,轻声叫唤,喉口突然跟出一声古里古怪的“咕”响,紧接着,嘴角流出大片刚才咽下去的废水,种种丑态,怕也落入她眼中。
她却没有看他,或许仅是浅浅地扫了一眼,便冷傲地看向别处去了。
地上是几片散发着湿气的、破碎的冰刺,将沈公子逼退到三步开外。
“谁!敢偷袭我!知道我是谁么!”沈公子气急败坏,正发火,看来人竟是虞岚,连忙收起手中的攻势,口气大改,讶异道:“岚妹,怎么是你?”
虞岚手持冰刃,半垂护于小荒身前,简明言道:“他是我的,,朋友。”
众看热闹的可兴奋了,前有月华峰亲吻,现又……
“诶?我,我没看错吧?听人说虞小姐根本就喜欢那家伙,难道是真的?!”
“少瞎说,小姐她心高气傲,这两年常有公子哥追求她,她都不屑搭理,怎会对个傻子动情。”
“那可说不准,若不动情,怎么还亲上了,别人咋没见过这待遇。”
交谈者都很小声,仅是窃窃私语,等飘到沈公子耳朵里时,更细弱蚊蝇,变成了“嗡嗡嗡”的噪音,搅得他羞恼烦躁,满脸绿光。
沈家毕竟青月城名望,自然面子要紧,沈公子脸色难堪,仍故作镇定,大声道:“岚妹别见怪,你外表冷漠,内心善良,大家是知道的,连路边流浪的小狗都不忍伤害,今日我听闻他是李夫子的首席弟子,不过想与他切磋星尘术,没想到他竟这般不堪一击,险些误伤,并非存心,还请岚妹见谅。”
此番腔调拿捏的像模像样,不但澄清了自己“无恶意”,还顺带讽刺李小荒只不过是条可怜的小狗,遭人同情罢了。
虞岚皱皱眉,面露少许不悦,终收起冰刃,望望小荒,眼中不知是厌嫌还是同情,微蹙眉,轻声叹,转身离开。
李时荒听见了那一声轻叹,说的是:你走,别来了。
咬牙从地上站起,稚嫩的脸上,硬是打磨出几分不屈不挠的坚毅。
虞女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闷咳一声,吓得庭中闲言碎话的家丁丫头们四散开去,埋头干活。
沈公子道:“虞妈妈,是晚辈的不是,刚才动手不知轻重,差点伤了人。”
见是未来岳母,沈公子毕恭毕敬,屈身致歉。
好家伙,方才嚣张跋扈,现在倒懂礼貌了呵。
虞女皇摆手道:“不怪你,只怪那些个爱说闲话的,他虽师从李夫子,但从没学到什么本事,至于其他听闻,小女任性,闹了些没轻没重的玩笑,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话里的话,双方都听的明白,月华峰上“一吻”之事,发生便发生了,何苦还去寻那芥蒂?
沈家一行嘻嘻哈哈赔着笑。
沈父亦是避重就轻,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确实有本事呢,才没拦着犬子,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哈哈。”
几人协同往前堂走去,乐师吹弹声起,好一派喜庆。
第二日。
天气依旧晴,日子依旧喜庆,孤寂的心情依旧孤寂。
“你走,别来了。”
“我喜欢你,就算你现在说喜欢我,我也不会答应,我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但是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会好一点。你如果愿等,我会帅气地来娶你。”
谁人吟唱那虐心的别语。
谁人在意那孤寂者的孤寂?
这日,阔气的虞家宅第门外热闹非凡。
青辉城修行上颇有造诣的年轻人,从城市的四面八方陆续涌来。
门口道路被城里的民众围得水泄不通。
也有一些凑热闹的老头子、老妈子。
念念公告上的标语:
“‘凡22岁以下单身男子,于星尘术上才华出众者,均可报名参与本次的以武选婿’……”
某中年大汉探头望着虞家立于门口的告示牌,朝身旁的老友,怨艾地叫唤:“可惜啊,我怎么不晚生几年,没准娶了虞家千金回去,也不用面对家里那只母老虎了,哎呀,疼疼,松开您……”
中年大汉话没说完,就被持擀面杖杀将过来的“母老虎”揪着耳朵,拉牛般牵走。
一时间,虞家为虞岚举办“以武选婿”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
各路满足参赛条件的青年才俊无不振奋,这么一来,不仅有机会抱得美人归,还可能得到虞女皇的栽培,绝对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大好时机。
城民情绪热情高涨,虞家宅院门口连着拥堵了两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最后的一小撮人也散去后,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空旷。
黑黑壮壮、干苦力活的家丁,见天色渐晚,四下无人,打个哈欠,挽起袖子,准备撤走牌子。
“等,嘿,等一下!”
声音远远追来。
家丁放下牌子,回身环顾,来人他也认识,两天前刚来虞府惹了些动静,事实上,六年前他俩就认识了。
一个傻子,一个憨子,李时荒,周忠尚。
他带他去得仙坛山,他抹的他一脸泥巴。
小荒一路快跑跃上门口的台阶,停住脚步,喘着气,道:“我,我……我报……报名。”
“你要报名?”周忠尚惊讶。
“嗯,报!”小荒点头。
忠尚有些犹豫,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小老弟,相识一场,哥不晓得你跟虞小姐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得劝劝你,这浑水,还是别淌了,你知道,沈家公子早就是内定的女婿,这次比武选婿……听说还是沈术皇提议的,为的是给沈公子镀金,让青辉城里那些个不服气之人闭嘴,且沈公子年少即夺得‘五城少年星尘术式联赛’的第三名,本领极高,你若执意参赛,万一比试中遇上他,可不好过,这两****看他为人挺难伺候的,听老哥的,走吧,咱不比了。”
说着不由惋惜,重新搬起牌子。
“啪!”
李时荒紧紧按住牌子的另一端。
“你……”周忠尚看向那握紧的手。
掌背青红,关节处,破开几许伤口,搀着植物绿色的皮屑,有三两处还在往外渗血。另一只手的手背也是一样的,不知是哪棵树倒了血霉,被用来这般发泄,才终于定下的决心。
“唉……既如此,便随你,”家丁心软,松开公告板,道,“只是参赛有条件限制,主管张术司在里面,我帮你问问去。”
反身没走几步,就见张术司悠闲地散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