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只是漆黑泛蓝的夜空。眼前的景物,刚刚还依稀可辩,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了。青云、雨亭放下了手中的黑色钢琴。夜色中,只看到闪着莹光的英文字母:“White”。
叶天行在前面带路,一手拉着路小美,一手拉着小雪心。小雪心打亮了火折。只照见前面不远的几步路。他们又看到了走过的景色,又看到系了红头绳的那棵树。天行知道,这是遇到了鬼打墙。鬼打墙是民间通俗的说法。有的地方叫”鬼下帐“。我们老家叫”挡“。有人说是人在漆黑中迷失方向的一种自然现象,有人说是骨骸腐尸散发出的一种瘴气。
青云、雨亭在树上折了枯枝,在小雪心的火折上引燃了树枝。眼前出现了成群的黑影,乌压压的一大片。有的穿着西式的晚礼服,有的穿着古典的中式旗袍。叶天行眼睛射出一道红光,脸上呈现出青绿色。叶青云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口角流出血渍。花雨亭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这时,一个身体高大,脑袋像灯笼一样大,眼睛像煎蛋一样的人走了过来。
”看你们三个,参加晚会怎么也不化妆?还是一副鬼样子。这两位女士就不一样了,你看她们长得多像人,你们也不学着点。“这个人穿着黑面红底的斗篷,就是传说中的鬼王。
一个身穿印花长裙、袒胸露背的金发女郎看到了钢琴,高兴的走了过去。两颗尖牙瞬间增长了几倍,眼睛也瞪得出奇的大。
”你着什么急?看你没出息的样子。“鬼王训斥她说。
鬼王的话,除了叶天行,其余人都听不到,也听不懂,只是看到鬼王口中发出低沉的”呲呲“声。
金发碧眼的女郎弹响了钢琴,响起了来自地狱的声音,那些声音,普通人听后都会想自杀。但是,在这里,天行他们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人。越来越多的鬼汇聚到这里。
有的鬼拿了自己的头颅和别人的头颅,上下抛动,耍起了杂耍。有人鬼跳起了优雅的踢踏舞。伦巴、桑巴、华尔兹、快步、探戈、狐步舞。
青云、雨亭这俩孩子跳起了恰恰。天行、小美轻轻相拥,迈动着轻盈的舞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全是鬼,青头鬼、红毛鬼、吊死鬼、溺死鬼、大头鬼、饿死鬼、撑死鬼、无头鬼。
小雪心沾了一撇胡须,从钢琴上取了指挥棒,学起了卓别林,样子滑稽可笑。然后又学起了奥黛丽·赫本。引来群鬼欢快的笑声。天行、小美的双手,则泌满了汗水。
一个秃顶的老鬼走到他们近前,手中端着银色的盘子。上面是黑泥、蚯蚓、带血的肝脏。玻璃酒杯中,也是新鲜的血浆。老鬼把酒杯送到路小美面前,叶天行抢过酒杯,一饮而尽。老鬼用刀叉一下捅到自己胸口,然后迅速用酒杯接住。很快,流满了一杯。又端到小美面前。叶天行又抢了过来,一饮而尽。强忍着满口的血腥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老鬼终于生气了,用力推了叶天行一把。天行把小美往怀里用力一抱,不甘示弱,用力推了老鬼一把。老鬼生气的摇了摇头,甩了一下手。走开了。花雨亭走过来,拿起刀叉吃盘子里的肠子和肝脏。
这孩子是真饿了,他吃得很开心,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叶青云因为刚才跳得太累,满头都是湿淋淋的汗水。他也饿坏了,和花雨亭抢了起来。
一个穿唐装的老太婆走了过来,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把银盆举到天行他们面前。
红烛、烧鸡、冥钱、黄纸、“金元宝”。叶天行真的是饿坏了,他一把拿起盘子上的肥鸡,撕下两只鸡腿。一只给了小美,一只给了小雪心。青云和雨亭满口是血,看到烧鸡,都停了下来,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青云使劲的往外吐,雨亭也是。很快,引起了群鬼的注意,鬼王向这边看过来。
雨亭赶紧拿起牙签,剔牙,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叶青云马上大口的嚼起了带血的肝脏。然后,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叶天行实在饿得撑不住了,一口咬下鸡屁股。老太婆显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一把从天行口中夺过了鸡屁股。小雪心撕下了鸡翅膀递给叶天行。天行担心的看着老太婆,老太婆轻轻点了点头。叶天行马上吃起来,连骨头也嚼了。路小美撕下了鸡脯肉,怯生生的看了眼老太婆。老太婆豪爽的用力点着头。小美马上举到天行嘴边,叶天行大口吃起来。
小雪心撕了大块的鸡脯肉,递到老太婆嘴边。老太婆用力的摇着头。
叶天行笑着说,“有鸡肉你不吃,就只爱吃个鸡屁股啊?”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老太婆马上变得恐怖起来,在场的群鬼也都显出了原形。鬼王大声喝道:“原来你们是人,竟敢装鬼?!”这次发出的是人的声音,因为它是鬼王,所以也会说人的语言。
叶青云和花雨亭再也忍不住恶心,大口地吐了起来。
这时,远处的天空看到了一丝鱼肚白。太阳也露出了鹅黄的边角。
叶天行一手拉小美,一手拉雪心。大喊一声:“快跑。”一道白光,三人已经跑出五十里开外。
叶青云和花雨亭终于哭了出来。“爷爷,你不要我们了?”也是玩儿命的跑。
跑到山头。看到等待他们的叶天行。
“臭小子,钢琴不要了?”天行训道。“师傅,我们都累了一夜了,刚刚吃了好多脏东西,又吐了个七荤八素,现在实在没力气了。”
叶天行说:“刚刚就你俩吃得最欢,爷爷可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只吃了一点鸡脯肉和两只鸡翅膀。还喝了一个老鬼两大酒杯的脏血。你俩倒好,有意大利面和鹅肝,自己一个人吃。我看你们是吃撑了,快点回去搬钢琴。”
花雨亭说:“爷爷,我们不敢去。”叶天行生气的说:“天都亮了,你们怕什么?难道叫爷爷去,我都一百多岁了,你们懂不懂得敬老,快点去搬,不然让那些野鬼抢了走,搬到他们墓冢棺材里,到时候想找回来,可是大海捞针,我们怎么向黑鬼老爹交代,怎么对得起胡慧青?那架钢琴可是珍藏了几千年的宝贝,我们多少钱都赔不起。”
花雨亭说:“大不了,我把自己那台白钢琴赔给他们,那可是我们花家祖上传下来的,也是珍藏了几千年的。”
叶天行生气的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么能混为一谈,你们别想偷懒,快点去搬。”
两个人不情愿的又返回去,幸好,妖鬼们都不在了,地上只是一些数不清的白骨。
天行等人,翻过了眼前的山,来到了山那边胡慧青的家。胡慧青看到满口是血的天行,还有青云、雨亭。
高兴的直不起腰来。“谢谢你们把钢琴送过来,摩根老师正等着你们呢。你看,你们还吃了饭来的,嘴也没擦一下。我看来是白忙活了。”
叶天行着急的说:“不白忙,我都快饿死了。快点打水给我们洗脸。然后,马上开饭。”
听到“饭”字,青云和雨亭都急了眼。“饭呢,在哪儿?我们要马上吃。”
叶雪心拿起指挥棒用力敲了他们俩的头,一人一下。“没出息,看下自己什么样子,洗完脸刷完牙再吃饭。”
摩根微笑着走了出来,好像知道昨晚,他们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