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你说平阳公主被你吓的那么狠,她的死会不会跟你有关系呢?”文笑看着烛龙目中平阳公主墓的影像,道。
“人各有命吧。”吴惑轻叹一声,“就是因为知道她命不久矣,我才决定告诉她一部分事情。还有,文笑,你若是不喊我师父,那么你——”
话未说完,文笑连忙接过话茬:”师父我知错了,不要把我扔回去,我一定听你的好不好嘛~~~嗯?“
吴惑浅笑。这小子也是真拿他没办法。
眨眼工夫,文笑就化作一匹羊羔大小的小兽,走到吴惑身边蹭了蹭她,顺势躺在吴惑膝上,用卖萌的方式求原谅。
文笑其实是上古神兽白泽。通晓人言,连黄帝都见过。知道天下所有妖魔鬼怪的一切,包括他们应该怎样祛除。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以说是个无所不能的家伙——但是心灵单纯的要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神兽自然是人人喊抓。但是神兽难觅,不常出没,能见到一眼已是千载难逢,更何况抓?
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出来跑,文笑这家伙就是个吃货,每天到处找好吃的,哪有空溜达?
也不知是哪路残忍而又作死的大仙,前些年捉了文笑去。据文笑说,此人猥琐至极,居然闲的没事把他胸毛给揪下来一大把。文笑很心疼,那几缕胸毛可是他最好看、最宝贝的毛呢。
吴惑为文笑的没心没肺感到心疼。
那哪里是什么胸毛,分明是白泽最珍贵的护心毛!
白泽是集日精月华而生的神兽,这护心毛更是他修炼千万年的精华所在,就这么被人薅走了,竟然只是心疼毛发的美丽。
这是个多么单纯的生灵啊。捉走他的混蛋只为取护心毛,薅完就把文笑扔在路边,自己扬长而去。
吴惑还很清晰地记得看到文笑时的震惊。她那日循着浓烈到刺鼻的日精月华的气味找到文笑,即使知道他是神兽,也不免犹豫了好一会才确定这是白泽。
日精月华自他的胸口倾泻而出,莽撞地闯入空气之中。白泽本应是个腿长一米八的帅气小伙,但是日精月华的流失使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小,在若有若无的喘息中等待灰飞烟灭。流光溢彩、无风自动的皮毛变得暗淡无光,充满灵气的蓝眼睛变得死气沉沉。
吴惑纠结了一下,和冥王做了笔交易,用一点代价换来能拯救文笑的能力。
止住了日精月华的流失,吴惑带文笑离开了那里——防止那些捉拿神兽的天师瓜分文笑。文笑也就这么厚着脸皮赖在吴惑身边。为了更长久地赖下去,拜吴惑为师,蹭吃蹭喝蹭住,小日子过的比从前滋润了很多。要知道,吴惑做牛肉汤的手艺绝对是长安一绝。
吴惑很想让文笑再多记起些什么来,哪怕是一点点有关于凶手的线索,但是文笑什么都不记得了。吴惑曾尝试用烛龙目窥探,但是那段过去竟然消失在了烛龙目中——硬生生被人抹去。
为什么专门抹去烛龙目中的这一段过去呢?
为什么要专门找来白泽去取护心毛呢?白泽不仅不好找,而且普通人对他可是知之甚少啊。一不小心搭上性命实在是很正常。
等一下,从烛龙目中抹去!
烛龙目一黑一黄,黄的就是吴惑的这一枚,但另一枚黑的,应该是在昆仑山九龙脉中央啊。更何况,当年一同发现的人都殁了,只剩下吴惑一人了啊。
难道,她没死?
不可能啊,她设下阵法,耗尽修为,不及时救治活不过半个时辰。当时方圆十里毫无人烟,她不可能还活着!
除非——
想到这儿吴惑幡然醒悟,原来如此!
烛龙目,白泽护心毛。天上的创世神和地上的主宰者,只需要加上鲛人筋骨,就可以制成神器鬼愁鞭!
鬼愁鞭,顾名思义,见了它,鬼神皆愁,是用捉拿超脱六界之外的神兽的利器。烛龙目嵌于柄尾,鲛人筋骨经过特殊处理制成鞭身,最后白泽护心毛经过处理溶于鞭身。
所以,鲛人也叫他们找到了?
吴惑不甘心地笑笑,这么看来,果真是她了。当年与冥王签订的又一纸合约【是的你没看错又签了一份】明明白白地写着呢,吴惑帮九冥王白卿找齐九个超脱六界的神兽,八方上古神器和创世神毕方,冥王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和无限的生命。十七样世间最难寻的东西,缺一不可。
鬼愁鞭专克神兽。
看来,抓走文笑的,就是她了。
利用鬼愁鞭捕杀神兽,即使只杀了一头,便可破坏吴惑与冥王的契约,吴惑想要做的,想要救的,也就灰飞烟灭了。
看来,这一趟远门是非出不可了:“文笑!”文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端着吴惑之前做好的牛肉汤饼,吃得正欢。
“干嘛?”被打断了进食的文笑有点生气。
“收拾好东西,我们出一趟远门。”吴惑站在阳光下,回眸一笑。
文笑心里一哆嗦。
吴惑右耳上方两寸有一束红发,此刻毫不保留地露在外面。加上吴惑苍白的面孔,妖异的眼睛,红得仿佛能滴血的唇——
虽然吴惑很美,但文笑不得不承认这笑里有一种决绝,惨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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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在颠簸。文笑驾着车,吴惑在车里看着手中的刺绣发呆。大幅昂贵的黑色衣料,半成品的衣袖上有一朵未完工的彼岸花,红得惊心动魄,正欲昂起忧伤的头颅,倾吐思念的芬芳。乍一看又像大片鲜红的血液在衣袖上蔓延开来。
忽然,拉车的四匹马中有一匹踢起了一块碎石,敲在马车外缘,将她一把拉回现实。但文笑乐于驾车,容不得吴惑与他闲聊,于是思绪又自花上飞了出去。
那是——对了,是姬泄心在位时的事了。其实谁在那个宝座上坐着都无所谓,他们只是时间的长河中能够让人记住的一个点罢了。
那是座怎样的山啊,四季如春,漫山遍野的桃花连成大片大片的芬芳,花败了也不萧条,不很久漫山遍野都是水灵灵的蜜桃,又大又甜,怎么也吃不完。
这样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记忆最开始·的地方就是漫山的桃花,自己就是现在的模样,十七八岁的顽劣孩童。云啸——她的师傅——总是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在漫天花雨中旋转。或浅笑地看着,或用排箫轻伴。稚嫩的心被无限地宠溺着,也开出了遍地桃花。
若不是她那个师姐,之后的一切全然不会发生,吴惑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云啸消失在天际之中——
“喂,祸水,我驾了一天的车,咱们去驿站吧!”
吴惑看向文笑。他脸上又贱又萌的笑使她的心情平复许多。
“带东西了吗?到了我给你做牛肉汤饼。”
文笑两眼放光,快马加鞭:“好嘞,牛肉汤饼,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