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逐渐安静下来,趴在杂乱的书籍试卷上。
幽暗的环境和书包外逐渐减小的嘈杂声却让张凌烟越来越紧张。
突然,一道光从头顶裂开的缝隙里穿进来打破了黑暗,一只手从缝隙中伸进来,张凌烟想跳起挥爪,可是小猫安静地趴着,她根本不能控制身体。
小猫乖顺地被提了出来放到桌上。
这是一个汽车车库,头顶亮着灯,大门处的卷帘门紧紧地闭着,其他三面都靠墙竖着到顶的铁架,铁架上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塑料收纳盒子,塑料盒子按大小和颜色摆放,相当整洁。中间的空地上是一张木质桌子,桌子上没有摆放任何物品,只有小猫踩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留下的土色梅花印。
张凌烟用她在精神病院呆了两个月的经验判断,车库主人一定有强迫症。
高壮少年一脸憨笑地伸着手指逗小猫,小猫很快被转移注意力和他玩了起来。
张凌烟却是时刻关注着车库里的事,她从小猫的眼睛在扭头瞬间捕捉到的画面里发现那个小个子女生从铁架上搬下了一个白身黄盖的塑料收纳盒。
小猫被高壮少年都得上扑下跳。张凌烟却听着耳边叮叮当当的铁器撞击声绷紧了心神。
清脆的女童声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好了。”
高壮少年把小猫抱进怀里,好奇的看着桌子另一边的白布上排成一排的工具。
眼镜少年惊讶赞叹:“哇!这些都是哪来的?”
小个子女孩的眼神藏在刘海下的阴影中,轻声道:“秘密。”
小猫安静地坐下高壮少年的怀里,时不时蹭蹭高壮少年的手臂。
张凌烟却被眼前整齐地排在面前的两排工具吓地肝胆俱裂。
止血钳、直角钳、组织剪、线剪、刀片手柄分离的手术刀、手术镊、持针器、缝针、布巾钳等。每一种都都大大小小一整套,从小到大从左至右地整齐摆放在桌子的另一边。
感谢大学时隔壁宿舍的实验动物学的学姐,给她们这帮新入学菜鸟展示过她的收藏,让她眨眼间就记起了这些工具的名称用途。
她想她现在一定在颤抖。
眼镜少年的目光从闪着寒光的工具上一一划过,慢慢皱起眉头:“只有这些吗?有没有针筒和麻药?”
一丝笑容慢慢爬上了小个子女孩的脸,她转身从铁架子上拿出一个白身粉红色盖子的收纳箱打开,里面码放着手掌大小的白身粉盖的小盒子。
小个子女孩取出一个放在桌上,将收纳盒盖好放回原处。她掀开小盒子的粉色盖子,里面是1ml到100ml一共八种型号的塑料注射器和大大小小的针头。
她把盒子伸到眼镜少年的面前,一脸好奇地问:“你习惯哪种型号?”
眼镜少年曲出一只20ml的注射器和4号针头拆开装好,点着头说:“就它好了。”
小个子女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棕色瓶子,递给眼镜少年,清脆的说道:“乙氧基乙烷。”说完她盯着眼镜少年问:“为什么要这些?”
眼镜少年露出崇拜地表情说:“教我制作标本的老师说过,人道处理标本对象是对它的最大怜悯。”
他说完就看着小猫露出惋惜之情,只是这表情瞬息又变成了期待。
张凌烟看着眼镜少年从容地带上手套,从瓶子里倒出些许液体在纱布上,起步向她走来。她想挣扎着逃跑,她发誓,只要让她掌控了这具躯体她一定不会被这三个人抓住!可惜事与愿违,她再怎么尝试都不能哪怕动一下爪子。
当她感到昏昏沉沉的时候,恐慌也随之慢慢消失。
就在她沉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被使劲拽了一下,然后眼前一亮,她站在了车库的角落里,身旁是温婉可人的绾宫。
绾宫收回拉着她胳膊的手,轻声对她说:“第一次通灵,还是不要亲身经历死亡的好。我可不愿意再跟你再回一次青山精神病院,马上你没病都要被治成精神病了。”
张凌烟没有管绾宫在说什么,因为等她站稳抬头后,映入眼帘的一幕幕在不停地挑战着她的极限。
眼镜少年用水打湿了小猫的耳朵,摸准了耳后静脉准备打进一针筒空气。
张凌烟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推开他,可是腿刚迈开就被绾宫拉住,这一次她听得很清楚,绾宫说:“这是这只猫咪在向你展示它的记忆,这些都已经发生了你改变不了的。”
可能是由于疏于练习,眼镜少年只打进三分之一的时候就鼓了。他换了一只耳朵顺利打进大半针筒后手又不稳,针头又从静脉戳了出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再继续打空针,而是站在一边等了几分钟。
那边的高壮少年已经看呆了,沙哑着嗓子呐呐地说着:“好厉害!”
眼镜少年等到小猫没有呼吸后就拿把小猫翻转成肚皮朝上的姿势,拿起了手术刀。
张凌烟忍不住大喊:“住手,它还没死!”
是的,它还没死。如果这些都是它的记忆,那么最起码此时它还是有意识的,哪怕十分微弱。
可是这一切的发生不可避免。
眼镜男拿着手术刀,从尾巴根部小心翼翼的向小猫白色的肚腹划去。手术刀平稳地停在小猫胸骨后端,只有些许血迹沾染了刀尖。
看来眼镜少年的确是下过苦工的,第一刀堪称完美。
眼镜少年放下手术刀,满意的笑了,然后右手捏住小猫腹部刀口处的皮毛轻轻往上提,左手拿起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用刀背把连接皮肤和肌肉的筋膜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车库里的三人都盯着眼镜少年的动作,除了站在角落的婉宫和张凌烟没人注意到脑袋歪在一边的小猫无声地张开了双眼,褐色的眼珠里尚有几分迷蒙。
小猫似乎看着张凌烟,又似乎没有看到她,依旧软塌塌的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褐色的眼珠慢慢染上了痛苦之色。
婉宫叹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呢!是术中觉醒,而且明显意识和痛觉都还在。看来刚刚的空针没起作用,只是让它休克了。”
张凌烟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但是她闭上眼睛后却发现这残忍的一幕幕依旧在她眼前上演。
“没用的,”婉宫轻柔的声音在车库中回荡:“它想让你看,你就算闭上眼睛也看的到。”
张凌烟睁开双眼看着躺在桌上的小猫,脸上的悲伤之色更浓。
眼镜少年左手压着小猫胸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右手已经捏紧毛皮下意识地猛然发力,“呲啦”一下撕开小猫肚子上的一半皮毛。
凄厉的猫叫声吓地车库中的三人面色雪白,跌坐在地。小个子女生带到了桌上铺着的白布,钳子镊子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惨叫过后车库里持续响起若有若无的细微的猫叫声,叫声中掩不住的痛苦。
高壮少年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之前已经断气的小猫在桌子上缓慢的蠕动。
眼镜少年的手一抖,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他摸到了小猫呼吸间起伏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