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星见以为,只要自己坚持,终究能爬上山去,但他现在知道,要想从这爬上去,简直是不可能的,当他发觉上方的尖刺离自己伸直的手掌有三尺来远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是张瑶君如果爬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里,想的会是什么。一个人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在绝壁上,攀着尖刺,而前方的尖刺就算自己在正常情况下,一跃而上,都不一定能抓的紧,何况现在爬一步都已艰难万分。难道这条绝壁上的求圣之道,本就是要阻止人们求道的吗?星见忍不住流下泪来,泪是为张瑶君流的,一个何等坚强的女人,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之下,内心是多么的无助。她心里想的,会不会是赢皓,会不会在内心呐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就在星见万念俱灰的时候,夜色中飞来一只鸟,在夜里还出来觅食的鸟,难道不是一只倔强的鸟?白天寻不到食物,就应该沉睡吗?就应该挨饿吗?或许,晚上也能觅到食物呢?它觅到了,在星见上方的那根尖刺上,它觅到了条血肉,鲜红的血肉。鸟儿终于得偿所愿,这丝血肉不但美味,而且果腹,但它没有吃下去,而是叼在嘴上,原来它要喂养它的孩子。星见不得不佩服这只鸟儿的伟大,同样也佩服张瑶君,她不但坚强,而且勇敢,在那样的绝境中,她竟然没有慌,而是选择舍命一搏,她当然知道跃上去用手抓肯定是抓不住的,所以她只能选择在往上跃的时候,让那个尖刺刺进自己的手掌,然后再一点一点爬上去。星见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也只有真正勇敢的人,才会想到这个办法,如果不是张瑶君,星见可能永远也想不到那样的方法,可能他不久就将成为山下的孤魂。但这方法同样是一个要命的办法,当星见的手掌已被那尖刺完全刺穿的时候,他才知道,张瑶君当时受到了多大的痛楚。但好在,这一关竟然过去了,只希望剩下的路程,不要太难。
剩下的路程果然不太难,因为过了那关以后,山势逐渐平缓起来,只要坚持住,就一定能爬上去的。
星见爬上去了,或者一路支撑他爬上来的,就是张瑶君,因为张瑶君的伟大,给了他太多的信念和勇气。一个人如果有信念,就一定不惧艰险,或许张瑶君也有信念,她的信念就是赢皓。
不管怎样,星见总算爬了上来,而这时天色已开始泛白了,这一爬,竟然就是一夜的时间。星见在眼睛沉重的闭上之前看到的,是一片浪漫的景色,朦胧的白光间,有一座极美的琉璃宫殿,宫殿前种着一颗长着鲜红叶子的巨大的树,大树旁边有一池碧水,碧水旁有一块草地,草地上开满黄色的小花,一头七彩的梅花鹿站在草地里好奇的向星见这边看来。那一幕很和谐,很美,更梦幻,原来,青璃山上这么美。
当星见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很明亮的大殿里,这个大殿大得简直一眼望不到边,但柱子却只有两根,一根上面雕刻着一只鸟,一只在云里翱翔的云鸟,一根雕刻着一把剑,一把冲破云霄的剑,云鸟代表冲云,剑则代表武道。
吊顶的灯是琉璃灯,散发着柔和却有如实质的光,这光好像不是人间的光,是来自天宫的。地板是碧玉和白玉相间铺就的,每一块都完美无瑕。星见就躺在这样的地板上,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三人都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一个是一身紫袍的中年男子,这人身材虽然臃肿,但肚子却不大,他旁边站着一个白发老人,老人没有留胡子,脸色看起来也很红润,但就是有些瘦,却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的腰间还悬着一把剑,一把很华丽的剑,似乎只要拔出来一点,就会锋芒毕露。老人旁边是一位和他风格截然不同的老人,老人脸颊凹陷,留着很长的白须,脸上有很深的皱纹,但他的眼睛却是三人里最亮的,他的剑在手上,是一把很普通的剑,但没人会质疑他的剑一定和他的人一样的锋利。
最先说话的是那个紫袍男子:“你感觉好点了吗?”
星见躺在地上,听他这么一问,才发觉四肢钻心的疼,咬了咬牙,却还是点了点头。
紫袍男子微笑道:“你从哪里来?名叫什么?”
星见回道:“我叫莫星见,来自西城。”
紫袍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那位把剑握在手里的人却抢先说道:“师弟,你要再问下去,这小子说不定又要痛昏过去。”说完看着星见,大声说道:“我们三个,你选一个做你的师父。”
星见呆了一呆,才想起来自己从山下爬上来,山上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上来拜师的,但自己却是来找人的,顿时面露难色,正想说话,站在中间的那位老人却开口说道:“师兄,你着急什么?人家连认都不认识我们,你就让他选,岂非让他为难?我也知道你离火阵已好久没收过像样的弟子了,但收徒讲究的是一个缘分,是强求不来的,若他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跑也跑不掉。”说完看向星见,续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青璃山,你想好之后,再做决定。“他说完顿了顿,续道:”冲云府青璃山,分剑宗玉宗,但如今玉宗已同虚设,你不必考虑,而我们剑宗,又分为四阵,首阵离火阵,执阵长老就是这位直性子的陆泉陆长老,二阵是飞鹿阵,执阵长老是我身旁的这位贺龟年贺长老,三阵是镜剑之阵,执阵长老便是我,李震,而末阵则是青花阵,执阵长老是黄玉楼黄长老,这一阵收的都是女弟子,昨日她也已收了一名弟子,这时恐怕正在细心调教,我们四阵门人,所习剑诀虽然相同,但风格迥异,离火阵讲究快,飞鹿阵讲究柔,镜剑阵讲究变幻,而青花阵则讲究攻守兼备,剑法缜密。”他说完这些,又问道:“现在,你有了主意没有?”
星见听他讲完,虽觉青璃山果然有其威名远扬的原因,但自己既然已拜在了萧弥晨门下,当然不能再另拜他人,于是低头说道:“对不起各位长老,我上山来,只是想确定我的一位同伴到底有没有上得山来,确定她到底是死是活,没想到蒙受各位长老喜爱,实在不好意思。”
飞鹿阵长老贺龟年听完哈哈大笑,指着星见说道:“你这小子,你难道不想修圣,不想练剑,你好不容易爬上山来,真的只是为了确定你同伴的死活?”
星见认真的点头道:“是。”
离火阵长老看到这猛地摇了摇头,叹道:“这小子怕是有毛病,这徒弟看来收不得,你们要收,你们收,我离火阵从来不要这样脑子有问题的人。”说完大步流星而去,连看都不愿再看星见一眼。
李震见陆泉走了,失笑道:“这样的脾气也想收到好弟子,那也是天大的难事,离火阵迟早要败在他手里。”
贺龟年也笑道:“李师弟,你莫笑他,一个剑痴而已,也不知道先掌门是看上他哪点了,竟将阵印交给了他,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这十几年来能从剑道爬上来的人,还真是没几个,这小子虽然有点一根筋,但他眼神清亮,应该不傻,开导开导,将来未尝没有成就。”
李震点了点头,望向星见,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学剑,不想修圣?”
星见说道:“是。”
李震皱了皱眉眉头,突然伸出右手,凭空一摇,一股温和的力气便拖着星见站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星见,一字一句道:“你难道不想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修圣者?”
星见点了点头,说道:“我说了,我上山只是为了确定我的同伴是否还活着,但现在我已知道了,她已被青花阵的长老收为弟子了,这我就放心了。”
李震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只有笑,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人不愿意学剑法。
但贺龟年却不相信,他疑惑着问道:“莫星见,你是不是已被人收为了弟子?”
星见感激的看了眼贺龟年,点头道:“是,我已拜青璃山玉宗萧弥晨萧先生为师。”
李震笑得更大声了,他一面笑,一面指着星见说道:“这小子,不但傻,而且傻得出奇,天下谁人不知,青璃山玉宗只等萧弥晨死了,从此就再没有玉宗一说了,你竟然还傻傻的拜他为师,我听说他还收了十几个徒弟,都是些什么书香门第的子弟,也合该这小子上当,萧老头书读得多,自然能说会道,看到好苗子,就骗入门下,他心中果然还存着幻想,他难道还想上青璃山来?”
星见看着李震,淡淡道:“他没有骗我,是我自愿拜他为师的。”
贺龟年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疾步走向星见,然后撕开他胸前的衣服,一个丑陋的印记顿时漏了出来,农奴的烙印。
李震止住了笑,他摇了摇头,甚至嗤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个农奴,难怪这般愚昧,贺师兄,我就不浪费时间了,这小子你看着办吧。”而星见失去了李震元力的支撑,再次倒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剧痛,脑袋白光闪现,竟痛晕了过去。
贺龟年冷冷的望着逐渐走远的李震,只等他走远,才俯身抓住星见的手腕,喃喃道:“好小子,你若是只显一魄,我便破例收你这个农奴为徒。”他说完释放出圣元之力探入星见体内,元力很快便在星见体内运转一周,待到圣元之力重新由他的指尖回到他体内的时候,他的表情已冰冷。
“呵,七星一线,可怜,可悲。”他说完提起星见,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向大殿门口走去,满脸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