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轩辕彦朗踏着晨曦中如霞似火的朝阳如约而至。
他远远的就瞧见一抹黄裙在风中随风荡漾,她的头被黑色的布袋罩着,双手反绑挂在悬崖边的一颗歪脖子树上,摇摇欲坠。
轩辕彦朗压抑住心里骤然生出的不安,快步朝前走去。
黑衣人见他走来,为首的一使眼色,众人早有预谋地围上前去,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齐齐拔剑开始攻击。
“不自量力”轩辕彦朗冷哼一声,拔出佩剑,即刻迎敌。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不多时,黑衣人便已死伤过半,虽仍在苦苦挣扎,却已如强弩之末,难以为继。当中一人见势不妙,脱离混战,转身奔至树下,对着轩辕彦朗喊道:“住手,不然我砍断绳索,你女人也活不成了。”那人高声吼道,手上不停,便要往树上砍去。
刹那间,有剑飞至,越过人群,稳稳划过那人双臂,再钉至树干之中,入木三分。那人双臂齐齐削断,粘稠的血液从断臂中喷涌而出,溅落在黝黑的土地上。那人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隔了一阵才感觉到疼痛,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所剩无几的黑衣人也停止了进攻,退回到树下,如临大敌。
“雕虫小技”轩辕彦朗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向前冲去。足尖轻点,一个凌空,跃向树上之人,剑峰回旋,划断绳索,拦腰抱住那人,又借助树枝之力,回到崖边,一气呵成。
他将救下之人护于身后,剑尖指向黑衣人。
“小心!”树端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音色焦急恐慌。
轩辕彦朗身后之人已然抽出匕首向他后背刺去,好在他反应灵敏,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但那人掌风又至,用力朝他一推,本在悬崖边上的他,竟腾空而出,被推出了悬崖!
柳梦语原本躲在树冠上看热闹看得好好的。昨夜她逃脱之后并未离开,这群人手忙脚乱的灭了火,发现她失踪之后,居然想出了桃代李僵的伎俩。从他们的对话中,打探到第二日的地点,便趁他们出发之前来到此地,蛰伏在了树上。
她之所以选择到这里来,说是为了看笑话,其实更想知道,他会不会出现。直到轩辕彦朗的身影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想起曾经所经历的阴谋与背叛……不由得为之动容,心底一暖。
她心里一面骂着呆子,一面脸上焕发出喜悦的神采。
看来长得天生丽质确实是有好处的!嗯!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不留神,就看到了刺杀的一幕。她惊叫出声的同时,挥出腰带,缠在轩辕彦朗腰间。但由于下坠力道太大,树枝应声而断,连带着她也被拖着往悬崖坠去。
当玄武率众人赶到之时,看到的正是二人双双坠崖的这一幕。一众人愤起射杀了残余的黑衣人,奔至悬崖,已然看不见二人的踪影。
玄武面色凝重,稳住了心神立即吩咐到:“加派人手下山,即刻仔细搜索”。
一干人等应声而答,没有丝毫犹豫,各自领命而去……
下坠中,柳梦语一只手扯着腰带往上一旋,让轩辕彦朗顺势抱住了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用匕首往石壁上插去,想要阻止下滑的力道,但两人的重量岂是匕首能阻止的,不过减缓了下坠的速度。不知道过了多久,匕首再也承受不住,堪堪断掉了。
“啊……”这尼玛真是蹦极啊,我不要这么刺激啊!!!
“啊……”
柳梦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压在轩辕彦朗的身上。头上的树被两人压断了不少枝叶。她心里想着,亏得没有那么多的过度开发,还是森林多点好啊,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正在发呆中,听身下传来一阵闷哼,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轩辕彦朗的身上爬了下来。
坐起身来,动了动胳膊腿,除了有些擦伤,都还好好的。接着又晃了晃脑袋,好像也不晕。千万不要脑震荡,不要颅内出血,不要内脏破裂,她暗自祈求到。
“喂,你怎么样,还好吧!”推了推身旁之人。
“死不了”轩辕彦朗说完想起身,但脚一用力,钻心的疼痛,不得不让他又重新跌回了地上。
柳梦语见状,心知有恙,不顾轩辕彦朗的反对,开始检查起他的身体,刚触碰到大腿的时候,“唔……”只听他低哼一声。
连忙撕开他的裤腿,发现腿已经肿胀不堪,除此之外,手臂上还有些深深浅浅的划痕,想必是悬崖的利石所伤。仔细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粉碎性骨折,问题不算太大,躺个两三个月就能恢复了。
“你腿断了……”见他强忍着剧痛,却不肯吭声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无奈。还真是个要强的孩子。
“我现在要给你接骨,你要是疼就大声叫出来。”说完准备动手。
只见他在身旁抓起一根木条,紧紧的咬住,头侧在一旁,不再看她。
刘梦语觉得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手上也没闲着,一番拔伸牵引、旋转屈伸,“啪”的一声,正骨接位。她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再找点木枝固定住就完美了。”说完找了几根刚才散落在地的枝条,又撕下裙摆仔细地固定好。
那边轩辕彦朗经过一番折腾,早已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鬓处不断滚落,面色苍白,嘴唇也因过度用力显得有些失了血色。而他至始至终都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柳梦语看着他的模样,颇有些心疼。叹了口气,伸出手,用衣袖轻拭去他脸上的汗。然后双手捧着他双颊,正视自己,边软声的说到:“其实偶尔软弱一下,也并无不可,总是绷着,弦会断,人会伤。”说完起身“你好好在这等我,我到周围查看,去去就回。”
“你懂什么!”他对着柳梦语的背影愤愤说到。
柳梦语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止住了脚步,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命运多舛。老天有时给了你比别人更多的磨难,你的出身无法选择,强加在身的遭遇无法选择,但至少你能选择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过去的总会过去,人生短暂,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不如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她说得动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说完,不再理会,脚步不停朝前方离去。
轩辕彦朗心下震惊,望着柳梦语离去的背影。茂密的树林,掩住了阳光的透射,偶有光线流落,却也微弱得如萤火之光。而她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却在这漫无边际的阴暗之中,迸发出炫目的流光溢彩。那看似瘦弱的脊梁,如同能撑起一整片坍塌之穹顶。
他陷入沉思,一时恍惚,她为何总能动摇他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心。
自母妃过世以后,多年以来,危机四伏的宫闱生活,他不知何时学会了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他曾经的那些奢望与温暖,早已葬送在了那些无边无际的沧桑岁月里。但凡软弱丝毫,便再无葬身之地,唯有不断的进取。
这也许就是他身在帝王家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