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彦朗只手向上一挥,笑声戛然而止。他理了理衣袖,拂了拂身上的落雪,单手附于身后。另一只手,随意从身旁之人手中拿过一柄长刀,刀锋一指,身上戾气暴增,决然说到:“连剑都拿不稳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与本王提条件。不过你既然问,到底哪里不如本王,那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本王单手会你,若你能伤得了本王一根毫毛,本王甘愿人头奉上,不过……”
他眉头一挑:“这是不可能的……”那眼光如火似电,如那天边的两朵雨云,摩擦出激烈的电光。
漫天飞雪飘飘洒洒,纷纷落落,来到轩辕彦朗身边,却又退缩着不敢靠近,向着更远的地方寻找栖息之地。
轩辕彦喜此时也是逆火燃尽心智,手停竟也奇迹般地止住抖动。
那滔滔恨意如绵绵江水遇到低洼狭谷,瞬时变得汹涌澎湃,他眼中带怒,胸中喷火。
想他这一生都活在轩辕彦朗的阴影之下,就算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倒不如今日拼个你死我活。这一刻,他身上流淌的轩辕氏的血性,被轩辕彦朗的咄咄逼人给点燃。
他双手紧紧握住铁剑,带着一股旋风,朝轩辕彦朗狠狠劈去,却被轩辕彦朗优雅地一个覆手,长刀一转,削去力道,朝他身后栽去。
他也不气馁,回身又是一阵猛砍,连续劈刺几番,已经手臂发酸、精疲力竭。剑重重地插在地上,他两只手扶住剑柄,连连喘气。
抬头却见轩辕彦朗一副闲庭漫步的超然之色,那斜视的目光,更是恨得牙根紧咬,似是要把那牙齿咬碎。
轩辕彦朗好像在逗弄一只奄奄一息的猎物,慢慢周旋,也不急着攻击。只是冷眼看着轩辕彦喜乱无章法的一阵乱砍,心中轻蔑之意更浓。
“就这点本事,还想跟本王相比?你也配!”轩辕彦朗刻薄之语,瞬时又激起了轩辕彦喜的斗志。
他拔起了地上铁剑,挥舞着又是朝轩辕彦朗劈去,一下,两下……漫无目的,连眼前的景物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不断地,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但平时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种负荷,手臂一麻,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剑应声而落。耳旁静寂无声,耳边回响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那么重……那么重……
他茫然的看着对面之人,他的弟弟,那个夺取了父皇所有目光之人,那个他一辈子都想要超越之人,他好恨,他不甘心。他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眼里布满血丝。也不管手中是否有武器,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朝轩辕彦朗直扑过去。
轩辕彦朗此时也像是玩够了,目光一凝,以雷霆万钧之势,对着轩辕彦喜方向长刀一挥。
但见一道灿亮的光芒自他手中长刀绽放,亮光所过之处,雪花齐齐都躬身后退,那些没来得及躲掉的六芒晶莹,被这剑气生生劈成了两半。
劲风扫至轩辕彦喜身边,只听咔嚓一声,一个头颅被高高抛起,溅起的鲜血喷射在皑皑白雪之中,红得刺痛双眼。
就连那些征战沙场,满手血腥的将士也侧头闭上了双目,不忍再看。
轩辕彦喜,作为帝国的大皇子,曾经也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朗。
很多年前,他也有过伟大的的美丽梦想,有过对于美好人生的切切希翼。却一朝朝,一暮暮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被对于权利的欲望扭曲得失去了人性,变得麻木不仁……
恩怨随风,无论他临死之前,脑中想的是何,这辈子是否后悔,此刻也随着头颅在天空中的翻滚,再划为一条完美的轨迹落地,而尘埃落定。
他庸碌的一生,如今也只剩下了那依旧大张的嘴,像是痛诉着,他这一生悲苦的遭遇;那不再有焦距的双目,空洞而迷茫地望着天空。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寇。
轩辕彦朗看着地上尸首两端之人,他的哥哥,与他留着同样血液的亲人。却没有嗜杀之后的快感,反而有些茫然。这也许便是身为皇子,在看似荣耀尊贵的皇权背后,不得不承受的悲哀。
无论多大的仇恨,也随着轩辕彦喜的死去而尘归尘,土归土。
雪越来越大,掩盖了那支离破碎的惨烈,还给大地一片清静。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仿佛这里还是喜气洋洋,彩灯高挂的祥和。
只有那掩不住的久久无法散去的浓浓腥味,记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