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下。婉转的雪花洒落在树枝上,屋檐中。
大地上也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踩在上面,发出细细的吱嘎声。
昌邑王府内,大红的灯笼挂满树梢、房檐,大红的喜字贴满了整个府衙。更有那多子多福的窗花,俏皮地印在一扇扇,白绢素锦糊成的窗户上。绢花扎满枝桠,仿若在这万物枯陨的时节,树儿都重新焕出发勃勃生姿。
皑皑白雪徐徐落下,停留在树枝上,灯笼上,红里透白,分外妖娆。
但讽刺的是,如今这本该喜气腾腾的王府中,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王爷,屋子已经被包围了,咱们的人也都死光了!”一老仆胆战心惊,想起方才外面的惨烈,忍不住眼皮直跳,声音也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怎么会?”轩辕彦喜在房间里如困兽般来回走动,他此刻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他的计划这么周详,怎么可能失败。
“王爷,咱们出去吧!您毕竟是陛下的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只要您认错,他不会伤您性命!”那老仆战战兢兢地劝道。
“对!先保住性命,再图以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咱们出去,你走前面!”轩辕彦喜把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一把拽过那老仆,往门前推去。
那老仆畏畏缩缩地打开了屋门,一阵风夹杂着雪吹进了屋子,让他一时睁不开眼。轩辕彦喜见他久久未动身,有些不耐烦,一脚把他踹开。
他刚走出房门,抬眼一看屋外的情形,顿时腿一瘫软,一个没忍住,扶着门框,哇哇作呕。
只见屋外一地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那肉末碎屑,有的敷上了柱子,翠绿的底色,粉白的肉渣,犹如一副抽象的壁画,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地上的鲜红,与天上飘摇的大红交相辉映。那白色的雪,覆上那沉沉地暗红,一层又一层;然而不断又有新的血色,从雪层的底部沁了出来。
那刺鼻的血腥钻入他鼻子,好似身上所有的毛孔都被那腥浓的味道包裹起来。
更有那些没死的,血肉模糊之人,野兽般的挣扎咆哮声回荡天际;下一刻,却又在无情的刀锋下,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那魔音声声,如千钧雷霆般直叩他心底,胆战心惊。
众人见他出来,停止了手中的屠杀,目光转投至他身上,皆是一脸的不屑之意。
那一柄柄长戟,一杆杆长枪,尤带着那黏糊糊的热血,一滴一滴,滴入这白色的大地上,红得刺目,白得耀眼。
轩辕彦喜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看着周围的寒锋铁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此时,那铁桶般的战士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皇兄,你可还安好?就你这幅摸样,也敢阴谋叛变!”
声音响起,那些军士均都恭敬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只见轩辕彦朗漫不经心,从后面走出,来到轩辕彦喜面前。
轩辕彦喜抬头一看,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中毒了么!怎么可能,不可能!哈哈哈!不可能!”他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只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轩辕彦朗听他提起中毒之事,怒从心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狠狠说到:“你还敢提中毒之事!若不是你,语儿怎会犯险!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完把他往地上一推,愤怒的双目中,宛如有一把重锤,锤锤砸压,似要把面前之人碾做肉糜。
“为什么?哈哈?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轩辕彦朗,从小到大,你总是压在我头上。父皇喜欢你,大臣称颂你。明明我才是皇长子,我才是正统的继承人!我到底哪里不如你,凭什么大家都向着你!
这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是你要夺走,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嫉妒你,我恨不得你死!哈哈哈!”说完站起身子,癫狂大笑起来。
轩辕彦朗看着他疯癫的样子,反倒是可怜起面前这个人来,眼神不再愤怒,而是换做了藐视:“你可知人生最痛苦之事是什么?是给了你与之能力并不匹配的欲望。你问你哪里不如我?”
轩辕彦朗轻笑道:“呵呵蚍蜉之力,如何将大树撼动!!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说完从脚下一勾,一把铁剑,直直往轩辕彦喜飞去。
轩辕彦喜险险接住飞来之剑,但轩辕彦朗的力道加上剑的惯性,不由得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之上,周围的军士齐齐发出沙哑的嘲笑之声。他狼狈地爬起身子,双手握住剑柄,指着轩辕彦朗道:“你到底想如何,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