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哒哒，心亦有波澜微起，身后的李世民只紧紧拥着我，他的气息萦绕在身际，我突然觉得，就是这样任着马儿一路走去，不要停下，只要有他相伴便很满足。
秦国公府邸。
走廊上，故意拉开距离，与刘文静一起跟在李世民后面。他见我执意如此，摇摇头，大步向大厅走去。
行走间，刘文静侧过头来，悄声说：“你瞒得好严。”
我朝他微微致意。“文静，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男装对我来说比较方便。那把短剑，你查出什么来没有。”
刘文静摇头：“还没查，忙着给世民提亲的事情。”他说到后一句，用了奇怪的眼光又扫了我一眼。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前面的李世民冷冷说道。
我和刘文静赶紧禁声，大厅已在面前。
厅堂中，一个袅娜的身影正立在上首，身着淡黄色长裙，胸口处绣一朵浅紫色的牡丹，外套同色轻纱，娥眉淡扫，美目含情，珠唇微启，正是那绝色倾城的杨吉儿。
“世民向公主殿下请安。”李世民单膝跪下。
后面的文静与我也赶紧行跪拜大礼。
那吉儿公主笑靥如花，玉臂轻挥，纤指扶住李世民的手臂，回首对在一旁的长孙无垢说：“姐姐，你看，世民太多礼了。”杨吉儿出生皇家，绝色倾城，更有皇族高贵雍容之气，就连无垢的端庄在她艳丽夺目之下，也略显黯淡，毕竟家世背景有极大的不同，即使她是亡国的公主，公主依旧是公主，风范气度非常人所能想象。
“殿下。礼数怎可废。”无垢轻轻地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疑心，无垢的意思是，嫁进李家门，就算是公主也都要守礼数，侧室就是侧室。一想到这个，对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不禁又多了几份痛恨。
站起身来，无垢对我微微颔首，那神色似是对我到来甚是欢喜。
吉儿瞥了一眼，问道：“这位是？”
刚想回答，无垢却挡在前面说：“这位是乐悠扬，世民的挚友。”
“想不到如此纤弱秀美的少年亦是英雄呢。”她笑得很是好看，然而依然掩盖不住她眼中薄薄的疑云。
“不知公主殿下驾临所为何故？”李世民问。
“听说无垢姐姐来了，吉儿便想来看看。”她俏脸上飞起淡淡的红云。“吉儿也想拜会一下老夫人。”
原来她是来为自己嫁进李家做准备，贵为公主这样的做法似乎有些屈尊，可是也许正是这样的做法，才叫人知道她对于李世民的真心吧。杨吉儿看李世民的眼光是如此含情脉脉，这个亡了她父亲国家的男人，在她心里若有恨也许是一时的，但爱慕却要久远得多，这个优秀的男子，就将成为她的夫君，这样光彩耀人的夫君，又哪个女子会不愿意。
我暗暗的叹息，突然觉得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用情至深呢？她们把心爱的男子视为自己一生经营的事业，把自己的幸福捆绑在别人的幸福上，这是对还是错呢？
无垢似乎看出我的意兴阑珊，她轻轻把手搭在我的手上，眼中尽是温和之意。我朝她微笑，借此表明自己没事，我不抬眼亦知道李世民正在看着我，什么时候开始竟对他有了这样敏锐的直觉？只是我终究不愿意象这些女子一样，痴情托付，一生不悔，这一刻终是疑惑起来，我的坚持究竟是对于自尊的维护，还是一种偏执的自私呢？
文静轻咳，吉儿正温柔似水的望着李世民，旁若无人，我知道文静的意思，我们该退出去了，给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
随着文静和无垢悄悄退出厅堂，临出门时，看了李世民一眼，他正微笑着回望吉儿，伸出手去将她搂进怀抱。
心顿时一阵刺痛，他坐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来的情形依然历历，但此时，我几乎将要停住呼吸。
“文静。世民和公主的婚期定在何时？”无垢停住脚步问。
“禀夫人，秦国公说天下形势待定，如今只是与公主定下婚约，完婚恐要等些时候。”刘文静一边说却一边朝我看来。
“悠扬。”无垢静静地看着我说。“你的心意不曾更改么？世民他……”
我便将她的话打断说道：“我只愿有自由的翅膀，却不想做牢笼里的鸟。无垢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你这是何苦。”无垢低声叹道。
刘文静闻言亦愣愣地看着我。我朝他肩膀轻打了一拳说：“文静，记得帮我查查那把短剑的来历。”
说完，便同他们告别而去。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道上，骤然的寂寞，来时的哒哒马蹄，他的温存，回去的路上的孤单身影。长安留给我美好的记忆，也带给我不可消解的悲伤。
长安，也许是到了该我别去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