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戟这一蹬狠,直直将蚰蜓关节钉在地上,但黑糖葫芦此刻哪怕痛极却并不反抗,直将自己卷成一团,数十双黑豆般的眼睛偷偷从甲壳中看向二十步外山坡上的少年。
岐戟再顾不上惊恐的蚰蜓,她只觉得心塞,就在看到少年时,又有一段段记忆在她脑海里炸开,她已经头昏脑涨到站不稳了,此时她虚弱无比,连小金也能轻易将她推到。
哪怕这少年是如此美好的样子,但她此刻扔觉得连骨子都冷透了。这人是她不遗余力弄死的,而这人死前还温柔地邀她共赴黄泉。
虽然此时已是正午,但秋日的阳光并不猛烈,柔和地涂抹在少年身上,少年留了长发未束,发根隐隐呈金蓝色。这是浸淫在蛊术中多年的蛊主自然会发生的变异,正如梦中岐戟长发银白。
少年长发由金蓝自然过度成乌黑,交织着金光披在带暗纹的白袍上。就像朝圣者梦中的雪山,那是尘世不存在的干净圣洁。少年面无表情,双目微敛,但偏偏就让人觉得他温和而悲悯。
白色的衣襟一直系到了他的喉结,不多露出哪怕一寸肌肤,他身姿笔直,仅从他伸出的手掌也能知晓,这人定是一个如白玉般的少年啊,谦和而神圣不可亵渎。
虽然浑身冰冷,但岐戟仍在心中呸了一声,这是她的情绪在梦醒后第一次大起大落。这人不仅不温柔,他骨子里还刻入了凌家人都有的渴望与通病:那种对权势的执着,那种疯狂的控制欲。
这少年看了看岐戟分立着的双腿,双眼凝固在卷成团的蚰蜓蛊上,忽而笑道“在下碧天凌朝暮,小娘子好俊的身手,我这命蛊差点就折在这里了。”命蛊不同于契蛊,命蛊与蛊主共享性命,神魂交融,共同分担伤病,命蛊死亡蛊主必定重伤且再也无缘于蛊术。
见到少年笑了,蚰蜓打了个哆嗦飞快地闪回少年身边,这速度竟比捕食金蚕还快了几分。
拥有命蛊的蛊主身上都有蛊纹,传说上古先人能把蛊虫收入蛊纹中。
岐戟暗一道声疯子,蛊虫天性散漫,而蛊虫如此惧怕蛊主,说明这人为了训练蛊虫定是不惜折磨它,全然不顾一损俱损,难怪这蛊虫到后来与没有灵性的工具一样。也正因此她才能成功与那人联手杀了凌朝暮。突然岐戟狠狠一惊,那人是谁?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却觉得分外熟悉。
凌朝暮见岐戟沉默不语,脸色苍白,到是觉得有点奇怪,暗暗猜测这身手利落的小姑娘的身份。一刀就往关节上插,对蚰蜓蛊很了解啊。他又敛了敛目,继续道“我家的蛊不懂事,真是冒犯了,只是却让小娘子出手教训了,敢问小娘子师从何人,如此身手,在下也想领教一二。”
“小公子不妨来找我!”天空中传来温和的女声,小金惊喜不以,热泪盈眶。而岐戟和凌朝暮好似早已知晓有人靠近,并未吃惊。
此时,飞鸟寨的大明祭岐尤,正站在白鹭上看着凌朝暮,眼含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