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战戈大荒
黄沙漫漫,荒芜的大荒上除了沙子,最多的就是匍匐于地的沙棘,畸骨木。
在前年前的千蛊大战中,六大姓氏各显其能。人类的内斗,蛊虫的撕咬,巫阵的诅咒,把原本绿意盎然的天府之土毁了个彻底。无数蛊虫异人的死不瞑目,他们的尸体深埋土中,剧烈的毒素贻害千年。战戈大荒由此得名。
如今,这片大荒成了各族流放罪人,畸蛊生长的地方。这里地形奇特,风沙四起,杀机隐现。苟存于此的虫豸,异兽与人类,无时无刻不在相互厮杀。
大荒晚上十分寒冷,白日里的温度也并不高。大风刮过乱葬岗一样的土丘,带来阵阵的铃声,一队白袍人马穿行在沙丘间。
这队人都骑在白马上,白马都长着长毛,有着粉红的双眼,马上的人们披着雪白的长袍,衣袍下摆绣着狰狞的龙纹——传说凌氏的蚰蜓蜈蚣,在与蛊主的修炼达到了臻境后,能飞升为龙。
岐戟正在马队中央,她同样披着白袍,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
“停——唉~欸~~”在吆喝声中马队停下,人们纷纷下来马,分工明确地支帐篷,架地刺,很快便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岐戟背挺得笔直,看着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无声地把玩着新得到的珑玉镯。
“大小姐”,她后方的凌金下马上前,“请随在下前去修整。”岐戟把眼睛转到这个凌合安排来照顾她的人身上,手上的动作未停。凌金垂下双目,动作越发恭谦,只是眼中时不时流过一道道精光。岐戟又看了眼天边,然后慢慢曲起左腿让膝盖顶上马背,她将重心****,用手撑住凌金的肩膀。凌金以为她要下马,忙弓起了身子。
岐戟突然轻轻笑了,“我离开一盏茶时间。”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左腿猛蹬右手狠撑,借力一送,身子就如羽毛一样向斜后方飘去。
凌金惊地猛抬头追去,却一下就被落下老远,岐戟的白影很快消失在土丘群里。凌金只能悻悻回到营地。
风呼呼地刮过岐戟耳边,她飞奔在沙丘间,自玄梦后,每当她入睡,那些梦里的画面就一遍遍再次袭来。一些上辈子的习惯已经慢慢融入了她的骨血。每次睡醒后她不仅没有精神饱满,反而疲惫不堪。
但她的身体到是一日日强健起来。她习惯性地抓住一切空闲来修习内功武技《凌心》,暗暗调制服用温养身子的药物。不过离开了飞鸟寨八九天,单凭肉体力量她已与成年女子无异,再加上各式武技,她的战力早不可同日而语。
奔跑间岐戟用右手拔出后腰上的薄刃,猛地一个翻身,扎向右后方十步外一个蠕动的小土丘。她手腕一送一抖,挖出了一只深红色的小蛹,左手迅速洒出畸骨木叶粉,用油纸包起了红蛹。
岐戟低头笑了笑,若是飞鸟寨民在此定然会惊艳,小姑娘早已不是半个月前的黄毛丫头,及背的长发乌黑油亮,柔和的面容白里透红,双眸潋滟,粉色菱唇已有了诱人的雏形。这一张面孔与岐戟的母亲足足像了七分,唯有那双如鬓的长眉是继承了凌合,英气盎然。
她笼了笼白色长袍,将油纸包藏好,就近登上了山丘,看着一寸寸落下的夕阳。这种新记忆与身体习惯融入身体的感觉十分不好,就像一个崭新的人格生硬地挤入灵魂。她有时像个真正的七岁孩子,对自己的冒险充满了不安和恐惧;有时又冷静坦然像冰冷的木偶,精巧地算计每一个细节,人命不过一个说说的词汇而已。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狠狠拉上白色的兜帽。天已经黑了起来,一袭白影闪动着奔向苍茫黄沙中的白色营地。
黑夜降临,阴寒包围了大荒上所有的生灵,魑魅魍魉蠢蠢欲动,窥视着外来的牺牲。凌朝暮走在凌合身后,突然抬头,遥望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幽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