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劳务市场步行回到出租屋花了她整整两个小时,因为这一带是老区,巷间小道弯弯曲曲,错综复杂,她这栋小区又在市郊以外,交通很不方便,从市里通向这里的公交只有24路一个班车,而且下午六点以后就没有车可搭了,徐忆苓是六点二十分走出劳务市场的可想而知她并没有搭上最末的一班车。
洗去一身的汗臭,身体清爽了很多,徐忆苓把凉席被褥铺在了阳台上,点上了蚊香,伸手打开了随身听惬意的躺在被褥上,仰头望着灰色的天空,因为污染,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灰蒙蒙的,即使现在是夏夜,天空中也看不到繁星点点,看着头顶上那稀疏的几颗星,徐忆苓不由得感叹,原来时间改变的不仅仅只有自己的心境就连环境也跟着变得如此糟糕。
广播里播放着凄婉的歌声,一首歌曲过后,主持人那充满沧桑感的嗓音响起,“听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是晚上九点十分,你正在收听的是夜间谈话节目,’情系你我心’我是主持人,野焕,今天我们要来畅聊的主题是,’爱和幸福’我们每一位从呱呱坠地的婴儿慢慢的变成背着书包的少年再从少年步入青年然后生儿育女再慢慢的变成脚步慢姗姗的老人,人活一世,“爱”会一直包围着我们,儿时我们会享受到父母之爱,成年结婚后的我们会享受到夫妻之爱,老来以后我们会享受到儿女之爱,儿时妈妈给包的饺子,爸爸给买的玩具,爷爷奶奶的一句赞扬都会使我们感到幸福,幸福是什么?是出门在外妈妈的一通关怀电话,是爱人的一个拥抱一个吻,现在就让我们。大家来说说最让你感到最幸福和有爱的一件事吧。”
“爱,幸福,每个人吗……”徐忆苓幽幽的叹了口气,起身坐起靠在身后的墙上,从枕头底下拿起手机拨通了广播里的热线电话,嘟嘟嘟几秒过后电话那方被接通了,“您好,电话152尾号为*852的听众朋友,您的电话已经被接通,请问您在听吗?”主持人的嗓音从随身听里传来,徐忆苓拔掉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举起了手机,缓缓的回答,“是,我在听?”
“呵呵,那就好,请问这位听众,您怎么称呼啊?”
“我姓‘徐。”
“哦,那徐小姐,您今天要给我们分享一个怎样幸福有爱的故事那?”
“你说的不对……”
“什么?不对?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没你说的那么美好,并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会有人爱的也并不是任何人都会有幸福的,我就……”徐忆苓话说了一般,另一半却心酸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这是个有故事的人,或许今晚会听到一份令人动容的故事,野焕等着徐忆苓说完下半截话,但等了几秒还不见她开口,只好由她反问,“哦,您为什么会这样说?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理由吗?徐忆苓凄凉地笑了笑,缓缓说,“因为我就从来没有被人爱过,从小到大,什么爱也没有享受到过,无论是父母之爱还是夫妻之爱从来都没有,我从来都不知道被人‘爱’是个什么滋味,至于‘幸福’我曾经以为‘他’会给我,可‘他’却负了我,‘他’为了给他‘爱’的人以及他“爱人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残忍的抛弃了我和我的孩子,曾经,我以为他就是我的幸福,可现实却狠狠的捅了我一刀,‘他’把我仅有的幻想也给打破了,这个世界上悲催的我,拥有到的只有……”
“您在哭吗?您……?”野焕欲言又止,热线那头,女子压抑的哭声隐隐传来,不知怎么的竟使得她的心狠狠一痛。
“没,我……”徐忆苓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用手拍拍了脸,不好意思的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就这样……”“您愿意把您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吗?说说吧,有些不开心的事,如果一直被憋在心里会憋坏的,您今晚可以把您的故事通过广播的方式说给大家听‘您’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把所有的委屈统统的发泄出来,在心里为快乐腾个地方。”
“你疯了?快切断电话,你跑题了。”同事王姐拧了她的脸蛋一下,无声的对她口语提醒。“我很清醒,”野焕也无声的口语粗心的忽略了被拧的疼感。
“这样啊,真的可以吗?你们会愿意听……?”拿着手机,徐忆苓小心问。
“愿意,当然愿意,您请说吧。”野焕抢声回答,眼下的情况她必须抓紧时间,唯恐热线被人为切断,而错过一个好故事。
徐忆苓勉强笑了笑,淡淡的开口讲起了这三十几年里关于她的一切故事,她悲惨的童年,最美的年华却生活在囚笼里的阴霾,那短暂的婚姻里遭遇丈夫抛弃的心痛以及痛失爱子时那彻底的绝望。
野焕认真地凝听着,电话里徐忆苓凄惨的故事,通过广播传到了每一位听众的耳朵里,这一夜,这一个城市,每一位收听到这期广播的人,无论男女都因她的故事红了眼眶,这一夜人们听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更听到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这一夜在某个出租屋里有个孤苦的女人被人蓄意谋杀,这一夜收听广播的广大听众纷纷拨打了报警电话,这一夜公安局调出了几队人马对城市里的出租屋进行了一一排查,这一夜这个城市的人们都在为那个不曾谋面的女人祈祷,祈祷她可以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