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走近,蹲下身来一边一个各拉住心扬的一支手。声音,好像是从天堂传来:“扬儿!”
心扬身上的血液似乎都要停止!他颤抖着再次试探着喊道:“爹爹!娘亲!”
“乖!”女人眼泪滴下来,落到他脸上。心扬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眼泪里此刻竟全是甜甜的味道。男子也黯然落泪。
“我爹?我娘?”心扬回头看着裘正并奶奶,好像只有他们点头,自己才敢相信。
“是你爹和你娘?”裘正笑道,:“你以前不知道有多想爹娘,怎么现在认起生了?”
“爹!娘!”心扬扑倒在两人怀里,放声恸哭。脸上,决堤的泪水恣意流淌!
他自懂事以来,从没有见过自己爹娘的模样。因此不知被骂了多少次野种?每次挨骂,他从来都是咬牙发狠,非要把骂自己的人打倒才甘心。可是自己又常常打不过别人,总是反给别人打得一身是伤。倔强的他从来都不在人前掉泪,可是背地里,不知道悄悄哭过多少次?
多少次,想象着爹爹的怀抱,娘亲的爱抚?
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哭喊着希望你们从不曾离去?
多少次,希望着娘亲能护在自己身前,赶跑那些欺负自己的孩子?
多少次,远望大街上骑在父亲脖项上的别家孩子的笑脸默默走开,独自哭泣?
“你们都去了哪里?你们为什么抛下我一个?让我成为了没人要的孩子?”
恨吗?
不!一点儿也不!
“爹!娘!”他又大声叫道:“以后,我不再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是!扬儿不会再是没人要的孩子!扬儿也从来都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女人将心扬的脑袋紧紧埋在怀里。
“是!心扬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们最喜欢和心扬一起耍!”身边忽然一阵喧哗,心扬抬头一看,心志、心雨几个,都拍着手围上来,叽叽喳喳地拉住他,心志握住他的右手道:“心扬,我们去耍!我今天新学了一门道法,可厉害了!我教给你!”
心扬望着一男一女,女人温柔地把他眼泪擦干,含笑点点头:“去吧,和哥哥姐姐们一起!”
“太好了!”心扬忽然想起来心彤。四下一看,身后心彤正怯生生、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望着自己一家人。心扬两步跑过去把心彤拉到爷爷奶奶几人跟前,说道:“爹、娘、奶奶!她叫心彤,嗯,是我起的名字。她爹娘都死了,很可怜……而且,她被人害了,像个小傻子,因为她是……”
还没说完,裘自得捻须而笑,插嘴道:“她是七世妖童对不对?她不会哭也不会笑对不对?放心吧,封她的七情时爷爷也有份参与的。她刚才在那湖水里一泡,早就好了!她也不再是七世妖童!以后她就是咱们家的人,我们都会疼她的。”
“听到没?心彤,你的病好了!你以后是我们家的人了!你高不高兴?你的病真好了吗?”心扬一张小脸激动地通红,摇着心彤的手臂连声问道。
“我的病……好了!”心彤抬起脸来嫣然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以后,不再孤独!”
“是!以后,我们都不再孤独!”
“心扬!心彤!快来了!就等你们了!”
“爹,娘,爷爷奶奶,大伯二伯!我们去玩了!”
几人冲他们笑着点点头,心扬喜滋滋地拉住心彤,道:“咱们走!”风一样向着远处奔跑着的心志几个追去。眼看就要追上,心志忽然挺身站住,指着天空叫道:“快看那边,有一只黄鹂鸟!”
心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见左边山峰之上缓缓飞下一只黄鹂,双翅展开盘旋着在天空慢慢滑翔一阵,娉婷娉婷落在凸起的圆石之上。黄羽赤足,嘴尖爪利,歪过脑袋看着这边,忽然张开黄色的嘴巴,清脆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啼叫,婉转轻灵,空明洞彻,浸人肺腑。心扬只觉耳边风声,水声,笑声倏忽全都消失;飞溅的瀑布,游弋的湖鱼,飘摇的枝叶转瞬间也全都复归不动,整个山谷又回复了先前那种死寂的模样。
同时左手拉着的心彤,右手挽着的心志,也似化了一阵风,刹那间消失不见。心扬心头大惊,回过头望去,爷爷奶奶、大伯二伯、爹娘也都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娘!奶奶,二伯!”心扬仿佛被人将心一把掏去,大叫一声,摔倒地上。
可是不管他如何叫喊,四周只那般寂寂,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山谷回荡。
心扬两眼含泪,却见心彤依旧站在湖边,竟是自始至终不曾挪动一步。心彤眼光迷离,似乎也刚刚从幻境中惊醒。
那黄鹂鸟却不曾消失,原地蹦了两下,一展翅膀,从心扬头顶飞过。盘旋两下,向着那森林的方向飞去。
“死鸟!”心扬怒火冲冲!虽然知道自己刚才遇到的乃是幻境,可是依旧把气全撒到黄鹂鸟的身上。似乎正是它的出现,才打搅了自己一家的团聚!
他自怀里掏出阴阳笔,望空一抛。不由分说,拉着心彤跳了上去。风驰电掣,奔着黄鹂鸟飞去的方向不管不顾地追下。
他的道法已然超越了通玄境界,驭空之时更是迅捷无比,已可上天入地,遍游神州。捉鹰拿雀,更如探囊取物。虽然多了个心彤,却也快速无比。他惟恐黄鹂钻进密林之中,丢了目标难以找见,因而道力催急,速度更快三分!
可是他就这么发了狠地追下来,却勉强只能瞧见黄鹂鸟的一点黄影。那黄鹂似乎并不急着逃离,即不钻进密林,也不加速逃开。每每见心扬拉得远了,便盘旋着飞一阵,似乎故意引逗心扬追上来。等心扬靠的近些儿,又展翅摇伶,快速飞走。
心扬被一个扁毛畜牲引逗,冲冲大怒,道法运到极致,边飞边骂道:“你连个破鸟都追不上,还敢自称是道界至宝!”这话却是对阴阳笔讲的。阴阳笔似乎受到感应,速度陡长,又快了三分!
一鸟一笔两人,在树梢云端飞驰,眨眼已是百里!
可那片密林竟似无边无际,心扬飞了这许久,竟依然看不到这森林叠翠到哪里才是尽头!又过了半个时辰,脚下树木渐渐稀疏。黄鹂鸟又是一声啼叫,俯身低飞而下,黄影在枝叶间闪现几下,竟是不见了踪迹。
心扬放慢速度,来到近处,只见在这密林之中闪出一片空地来,直有三丈方圆,四边被高大的树木围起,却并不似别处那般发暗。空地中央一处木屋,竟似住着什么人家。
心扬自阳河镇逃出这许久,一路上除了追杀便是幻景,现下猛然里见到人家,心中高兴。阴阳笔往下缓缓而降,落在那木屋门前。
他瞧瞧心彤,心彤脸上了无表情,不怒不喜。心扬见那木屋门前东一堆,西一团,乱糟糟摆放着伐下来的乱木,看来那屋中居住的必是林间伐木人。可是细看那木堆,看似乱摆,其实乙木在东,丙火在南,戊土居中,北方庚金,竟是按着五行方位。
心扬虽然自幼没怎么学习道法,可是对着阴阳五行,八卦太极却是没少研究。见这木堆错落有致,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正自观看,木门搁置一声由里而开,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