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也不脱衣服,往前一扑直接蹦到水中。近岸湖水不深,只到他的腰间。那边心彤却也跟着跳下来,挨着他站在水里。
心扬奇道:“你怎么什么都学我,幸亏刚才我没脱衣服,不然,你是不是……”说到这里觉得不妥,脸先红了。
心彤站在水里,忽然两手伸进水中轻轻一捞,竟抓出一条鲤鱼来,举到心扬面前道:“鱼!我以前吃过!”作势就要张嘴咬下去。
“生的!不能吃!”心扬一把把那鲤鱼打掉,又好气又好笑:“没看出,你除了能喝,还有这抓鱼的本事?”好奇心起,也想试上一试。
屏住呼吸仔细一看,见自己身边不远处的水中也正有一尾黑青鱼,呆呆地悬在水中。心扬小心翼翼地慢慢俯下身子,生怕惊跑了那鱼。瞧了个准,双手猛地一抄,将那条黑鱼抓出水面。
欢呼一声,心扬喜上眉梢,冲心彤笑叫道:“看,我也抓了一条!”那黑鱼被他抓在手里,却是动也不动一下,如死的一般!
心扬将黑鱼拿近眼前,仔细看了看,不像是死鱼的样子,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异味!他不得其解,失了兴趣,把黑鱼又扔回湖中,悻悻道:“原来是条死鱼!”
那黑鱼被他扔进水里,依然悬在原处,既不浮起,也不游走,如静止一般!心扬吃了一惊,这才发觉不对:这处山谷竟是处处透着一副古怪!
只见离自己站立位置或远或近的水中还有不少游鱼,全都悬在水里静止不动,怪不得伸手就能抓到!心扬停住嬉闹,侧耳静听。耳中却是一片死寂,了无生息!
他疑惑地望向那瀑布,赫然间发现那瀑布居然也是静止的!看上去虽然气势庞大,水珠四散!可是那瀑布真的就是静止的!
再细一看,才发现不仅那瀑布是静止的,整个山谷都是静止的!远处山坡,近处碧草,全都是静止的!山谷里一点风都没有,树枝,草叶也都那么静静地呆立不动!耳边除了心彤那边不时的拨水声,整个山谷再无半点声响,好像一切都陷入无边的死寂!
心扬急忙拉住心彤:“快上岸!”奋力自水中一跃而出,远远地站开,生怕水中有什么古怪!
到的岸上,却是连水声都没有了!周遭更显空寂!心扬心头突突直跳。怦怦的心跳声,在这片死寂中竟是清晰可闻!
心扬用脚踩一下地上的野草,青草弯了身子,沙地发一声呻吟。他脚一抬开,那草立刻恢复原样,依旧一动不动!
心扬抬眼望天: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可是一望之下,又吓一跳,原来连那天上也透着古怪!分明是白天,可是那天上却只有一轮残月斜挂半空,发出的,又偏偏是耀眼的阳光!残月周边,有三颗熠熠生辉的黑色星星,珍珠样的黑色光亮虽然在斜月的光芒下,也是清晰可见!
再看那拱型的山峰,两边并肩而立的小山两侧各有一个高台,别处都是树木林立,郁郁葱葱得一片碧色。偏偏那两座高台上空空如也,光滑如镜,远望,如两个巨型的大白馒头!
心扬再仔细看那瀑布,忽觉那瀑布中隐隐似有几行大字,在水幕之中悄然隐现。揉揉眼睛仔细辨认,见那上面自左向右,八行大字:斜月三星,灵台方寸;幽冥山谷,欲望森林;生有烦忧,死怕为难;你之所想,我之所愿。
心扬盯着那字看了一会,心中忽然一阵空明。想道:这个地方莫不是天堂幻境吗?若是二伯没死,也来到这里,定会知晓其中玄机!他与裘正情深,想起二伯惨死,心中难过,便盼着他能活过来!
一念刚刚及此,耳边忽然轰地声响,如同雷鸣,又似奔马,差点儿把他的耳膜震破!
心扬悚然大惊,顺声望去。见那瀑布倏忽间轰然而动,银练自山顶奔腾而下,一泻百丈。白花花的水流间或砸到两侧横出的山石上,亿万颗珍珠般的水珠欢快地裹着阳光的亮色四溅开来,发出清脆而又畅快的声音,声音合在一起,好似万马奔腾。
不仅是瀑布,整个山谷都随之而动。耳边风声响起,林中鸟啼,水中青鱼游弋,小草也在风中优美地舒展,整个山谷好像突然破禁般瞬间恢复了生机!
其实那瀑布击水之声本不甚大。只是心扬耳边刚刚还是一片死寂,忽然听到声响,不由得吓了一跳,觉得那声音难以承受!等到他习惯了这声响,这才觉得四围风轻云淡、瀑布流川,自己仿若置身在仙境之中!
他顺着湖边走上两遭,火烧的伤痛、刮擦的痛楚、梵音的萦绕似乎全都消失不见,只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惬意。心扬禁不住地把两手一拍,面上露出欢快的神色。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扬儿,你在看什么?”
心扬听那声音甚是熟悉。一回头,见身后一青衣人笑呵呵地站立,正一脸怜爱地望着自己。目光和蔼,两鬓几点白发,可不就是失踪了的二伯裘正?
心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觉得嘴角发痛,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狂喜过望,原地跳了几跳,三两步扑到裘正的怀里,嘴里大叫:“二伯!二伯!”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裘正怜惜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嘴里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谁欺负你了?告诉二伯。”温柔的磁性话语一如往昔!幼时每每心扬在外边受了欺负,裘正也是这般问他。
心扬抬起一双泪眼,依然不敢相信。双手紧紧抓住裘正的胳膊,生怕他再次抛开自己离去,又哭又笑地抽泣着问道:“二伯,你不是已经……我以为……我以为……”情绪激动之下,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全了。
裘正伸出大手,把他眼角的泪擦去,轻声笑道:“你以为我死了对不对?二伯怎么会死?任重那点道行不是连你都打不过吗?又怎么会杀得了我?”
心扬想起自己在暗室里撒了任重一身的尿,不知道这件事二伯怎么知道的。他生性善良,只是当时恨透了任重,这才痛下杀手而后尿撒暗室。现在见二伯没事,心中那恨意立时便没了。听二伯提及,心想自己那尿却是有点过分,不知道二伯会不会责骂?
裘正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脑袋:“你只想着给二伯出气,二伯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我就知道二伯不会怪我的!二伯对我最好!”心扬喜道:“二伯,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也不出来见我,害我难受了这么多天!”其实裘正被害至今也只一天而已,他心中难受,觉得好像已经好多天没见着裘正。
裘正道:“我吗?你被人打知道找我这个二伯,那我被人打了该找谁呢?”
“找奶奶!”心扬脱口而出,想了一下又道:“还有爷爷、大伯他们!”他与奶奶感情深厚,因此先说了奶奶,后才提到爷爷、大伯。
“对呀!”裘正道:“正是找的你爷爷奶奶大伯他们,不是他们救我,你可看不到我了!”说着身子一闪,身后又出现几个身形。当先的老妇人一头银发,满是皱纹的脸上全都洋溢着慈祥的笑意,张着双手正迎着心扬走来,正是离开定陵后朝思暮想的奶奶裘老太!
“奶奶!”心扬跳着扑到裘奶奶怀里,心中欢喜难以复加!不是刚才嘴巴发痛,真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裘老太把他搂到怀里,慈祥的眼里说不出地疼爱,边给他擦眼泪便道:“看你二伯刚说过你,怎么又哭了?再哭,你爷爷、大伯可是又要生气了!”
“是!”心扬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止住眼泪。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向裘老太身后的裘自得并裘公施礼道:“见过爷爷!见过大伯!”裘家家规甚严,心扬在奶奶、二伯面前可以撒娇,却不敢在爷爷和大伯面前失了礼数。
裘自得精神矍铄,皓首如雪,在裘家向来以面色严峻“著称”。平日里见了心扬,总是虎着一张脸,今天不知怎地,却是笑容满面,和蔼说道:“爷爷虽然不像奶奶那么疼你,可是也不会轻易就生扬儿的气,你说是不是?”语气柔和至极!
裘公也道:“对呀,你大伯我也一样!可不能眼里只有你二伯,没了我!”裘自得这些年懒理俗务,许多事都已经置身事外,由裘公全权代为打理。因而在心扬看来,这个大伯是比爷爷还要严厉些儿的,不想今天也对自己讲出这般体贴的话来?
他看看笑容满面的奶奶、二伯,再看看难得和蔼的爷爷、大伯,心里的欢喜简直无以复加!正然欢喜地站在原地发傻发愣,却听裘正笑着道:“扬儿虽然现在看着和我是挺亲,只怕等会儿就不理我了!”
“怎么会?”心扬急道:“我什么时候都和二伯最亲!嗯,不对!还有奶奶!还有爷爷、大伯!”裘自得几人听他一阵抢白,全都呵呵笑起来。
“真的?那你看他们是谁?”裘正将身一闪,其后自远及近,缥缥缈缈又走过两个人来!
心扬预感到什么,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瞧着那越来越近的一男一女,嘴里喃喃说道:“爹爹?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