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人群围出一个圈子,空地中央两个杂耍模样的艺人,乃是一男一女。
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身着紧身衣裤,衬得胸膛高起,是个彪悍的人物。一头短茬黑发,脑袋两侧留得又密又长,像天生的耳套,遮住两只长长的耳朵。长得不算丑,只是眼圈发青,显得整个人阴森森的。
女子身着艳丽,水绿短裙,脸上妙目流波,乍一看只有十八九,再一看又好似二十五六,说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纪。
女子笑盈盈地,一手扶着身边一座一人高的木柜,柜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人群里一人叫道:“李老四,还不把你的漂亮媳妇领回去!”四围的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被叫李老四那人渔夫模样,站在前排望着那漂亮女人也跟着众人傻笑。一边笑,一边围着木柜敲敲打打,四处寻找,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了一圈找不见,纳闷地再度打量漂亮女子,嘴里嘟囔着问道:“我老婆呢?怎么找不见?”人群更笑得响了。
长耳男子指着漂亮女子嘿嘿笑道:“你老婆?那里站的不就是?”女子一扭腰肢,冲着李老四紧抛媚眼。
李老四围着女子转两圈,试探着伸了几次手终又缩回来,摇摇头道:“这,这个哪里会是?我老婆是个胖子,怎么从柜子里出来就变模样了?”刚才杂耍男子在场地中央“大变活人”,李老四的老婆被人群起哄,糊里糊涂甩着******钻进柜子里去。哪知再开柜门,竟从里面走出来这么个漂亮女子。李老四在这一带出了名的胆子小,哪里敢认?
人群里又有人叫道:“肥婆变成个大姑娘,李老四你还不偷着乐!”人群又是一阵嬉笑。
长耳男子哂笑道:“说是你老婆你偏不信,那我再把她变回来算了!”招呼女子重又钻入柜子。李老四在一旁忙不迭地说道:“好!好!还是变回来!”一边说,一边帮着去管柜门。
长耳男子却不用他帮忙,咣当一声将薄薄的柜门掩好,回头对李老四正颜道:“我这戏法向来只能变一次,你可想好了!我再开柜门,里面可不见得有人。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然等下,连那个漂亮小娘子说不定都没了!”
李老四陪笑道:“您说笑的吧……那小娘子好看是好看,只是我们下苦力的,要找个一起过日子的不是……还是原配的好……您费心给我老婆变回来吧!”
长耳男子冷笑两声,手中长鞭“啪”一声脆响。柜子里面“砰”地冒出一阵白烟,李老四吓得往回退开几步。众人也都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须臾烟消雾散。看时,柜子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李老四向长耳男子急问道:“好了吗?好了吗?”不等回话,上去一把将柜门拉开。柜里面空空如也,这次果真连那个漂亮女子也不见了踪迹。
众人又轰天价喊起好来。一旁的李老四却急了眼,上去一把拽住长耳男子叫道:“人呢?我老婆到哪里去了?你快把她变回来!”
长耳男子抱着肩膀,斜着眼瞟了眼李老四:“我早跟你说过的,你偏不信!现在我也没办法!”
李老四嚷道:“你怎么会没办法?我老婆就是被你变没的,你须陪一个给我!”作势就要厮打。他虽然老实,但是从小在江上使船惯了的,有的是力气。这一把抓住,就不再撒手,非要男子赔他一个胖胖的老婆回来。
长耳男子一声冷笑,肩膀微微抖动,也不见他怎么用力。李老四粗壮的身躯忽然好似被人当胸重击,身子向后一抢,砰然摔倒在地,激得一阵尘土飞扬。众人一阵哄笑。
李老四发了恼,起身又往前扑。男子微微侧身,右脚轻轻一勾,李老四收势不住,一个狗啃屎抢倒在地,手皮蹭破渗出血来。
这里民风淳朴,玩笑归玩笑,一见真的要闹将起来,几个和李老四叫好的人忍不住叫道:“兀那汉子,算了,赶紧把李大嫂变回来吧!”“是啊,把戏耍得不错,等下多给你些儿盘缠就是!”
长耳男子光着眼,一摊双手叫屈道:“我有什么办法?不信你们来搜,这柜子里哪里能藏人?”背过身去,对众人竟是不再理睬。
李老四爬起身,又欲上前理论。忽觉右手一紧,臂膀被人自后抓住。回头一看,却是个庄稼人模样的男子,男子道:“这位大哥稍安勿躁,我去把李大嫂变回来!”
人群外老柳树上一个声音跟着传进来:“二伯!我在这里!”
来人正是裘正。他也不理会外边心扬的呼唤,径自走到长耳男子身旁,冷笑道:“好一个‘请君入瓮’!待我裘二也来试上一试!”
长耳男子嘿嘿两声,面上不阴不阳,仰着脸道:“那最好不过!”表情却甚是倨傲。
众人见又生变故,都噤嘴不言,等着看这个庄稼人要变什么花样。李老四也呆立在一旁,时而看看长耳男子,时而盯紧裘正,神色紧张。
裘正昂首迈步,径直钻进那柜子之中,自行将柜门掩蔽。心扬在树上瞧得真切,一颗心莫名地提起来,生怕二伯也像刚才那女子一般,进去就消失不见。
不过这担心却是多余。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柜门“啪嗒”声响,复又被人从里打开。
众人定睛细瞧,先走出来的那人,红衫绿袄,屁股肥肥,可不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李大嫂?
众人一阵欢呼。李老四两步抢上前去,伸手扶住脚下蹒跚的浑家,喜道:“家里的,你没事吧?”
李大嫂傻愣愣地盯着自家老公,犹自迷迷糊糊,好像刚从一阵美梦中惊醒。
“没事是没事!只是受了点儿迷香,差点儿做了别人的血食!回去休息休息自然没事!”裘正也自柜子里面走出来,右手中还牵着一个心彤。心彤白衣胜雪,容颜如画,正是心彤,不知何时也钻进了柜子?
心扬低头一看,树下早就没了心彤的影子,知道定是二伯用了道家幻术手段。一边称奇,一边忍不住跳着叫了声“好”。“好”字出口,人也扑通一下从树杈上摔了下去。屁股着地,疼得龇牙咧嘴。
长耳男子脸色铁青!一声不吭,收拾了东西快步离开了人群,竟是连那装人的柜子也扔下不要。至于那漂亮女子,却是不再露面。
裘正见他离开,面色不愠不喜。谦让着安慰了几句一旁不住口道谢的李老四两个,拉着心彤出了人群,招手叫过心扬,也跟着离开。
场地上几个胆大的小伙子想一探究竟,彼此鼓励着钻到那柜子里面。柜子里触手空空,只是几个木板而已!搞不清刚才长耳男子并那庄稼汉弄的是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