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裘正自没进入寺庙前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所中的末日流星之毒,在苍梧子元神的化解下,早已经被逼出了大半。再加上自己近百年年的修为,原本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谁曾想自离开逐日岭后,一路上余毒却有加重的迹象。自己虽然引气化气,想通过自家秘诀将天地间的清气化入体内,逼出余毒。但总是感觉身边围绕着一团若有若无的戾气,伴随着清气不断进入自己体内,不仅无功,反倒助长了毒气的气焰。
而进入化身寺之后,这团戾气更是越发的弥漫,让自己不得调息。现在他只得尽力运功抵挡,能驱散戾气侵体已经是殊为不易,哪里还有余力起身驱魔?
刚才心扬摇动裘正身体,差点让他走火入魔!赶忙一凝神,继续运功驱毒。虽然阴风苦雨,他的额头上点点汗珠却渗了出来!
心扬叫了两声,看看裘正的模样,知道事有不济!一回身,对面一满脸血污的冤鬼大嘴张开,一边嘶声惨叫,一边伸出黑漆漆的双手向自己脖项抓来!
心扬“啊呀”一声大叫,惊惧非小!忙不迭地顺手一挥,用手中那块方印挡了一下。赤天砚亮光闪动,发出一团光芒,正与那冤鬼的手臂相撞。
对面那鬼魂一声惨呼,两只手臂凭空冒出两团黑烟,如同被烧化一般消失不见。
心扬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见四面八方冤鬼蜂拥而至,连那失了双臂的冤鬼也不管不顾,依旧前扑。他自己只有一个护身的法宝,难以周全。只好硬着头皮,忙乱中站起身来,将方砚向上抛在三人头顶上空,两手结印,默念口诀,喝声:“住!”
小小方砚在三人头顶摇摇晃晃地悬住不动!从上面发出一团火样光芒,将三个人罩在其中!
心扬所用,正是道家以气驭物的功夫!其实以心扬的修行,远远未到这种地步。他只是听裘正粗略讲过运气的法门和口诀,自己私低下也曾背着人尝试过,不过无奈自己修行太浅,平时驭个筷子都没成功过的。
刚才他死马当活马医地试了一下,不知怎的,只觉得体内道气鼓荡,充盈不绝。有一小部分似乎脱体而出,映到方砚上,竟然将方砚悬在了半空,更是激发出了方砚的内焰,形成金钟一样的法圈,将心彤与自己连同裘正一起罩在其中!
那块方砚正是苍梧子的赤天砚,本就是至阳至明之物,多少年来在苍梧老道的历练下更是玄妙非比寻常!只可惜心扬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不过即使这样,那团火焰般结成的圈子依然是炽热无比,常人尚且难以就近,何况是无血无肉的阴鬼?
那帮冤魂似乎也有所顾忌,可也只是稍稍地一迟疑,便再次疯狂地扑上前来。赤天砚的阳气与那戾气最是相克!前面一层冤魂刚一碰到光圈的范围之内,耳听得嘶嘶之声不断,全都化为黑气,散到了空中!
心扬见自己竟然一举奏效,忘了身处险境,禁不住微微地有些儿得意起来!
可是那群冤魂却似乎有着无尽的勇气!前边的刚一消失,后边立马又扑上来!如同飞蛾奔火,不管不顾,被炼化的黑气层层不绝,隐隐有将赤天砚的光芒掩盖之势!
约莫支持了一炷香的功夫,眼见那些儿冤魂丝毫没有减少和退缩的意思。心扬力尽精疲,背上、前心的衣服全都湿透!不知道是被赤天砚的热气烤得,还是吃力、紧张,冒出了一身的汗?
再过片刻,赤天砚上的光芒渐渐变弱,光圈也开始变小,明显是不支的迹象!
其时心扬在中,左边是端坐于地的裘正,右边是心彤。心扬眼见赤天砚的光圈越来越小,勉力在地上蹭动脚步,想要使三人都能聚拢在光圈的保护之下。
心彤自始至终,只是一副似傻似痴的样子,呆站在心扬一侧不动。心扬慢慢向裘正身边挪动,她也似浑然不知,依旧呆立在原地。
心扬双手结印,空不出来拉她,心中气急,嘴里喊道:“快往我这里靠过来!”
心彤听而不闻,眼见得右臂已经露在光圈之外了。几个冤鬼瞧见空隙,呼地扑上前来。心扬大急,移动光圈就想上前施救。
忽见心彤右臂轻抬,玉手翻摇。不见她怎么摆弄了一下,那几个冤魂声响也不发一点儿,被心彤手中什么东西给生生地吸了进去!
心扬既惊又喜,叫道:“啊哈!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本领呢!”心神一加动荡,赤天砚上的光芒更加地小了,将心彤半边身子都露了出去。
那群冤鬼都舍了心扬,回身向心彤猛扑!心彤既不慌乱,也不言语。两只脆生生的玉手伸出,上下左右地摆动,像是打手势,又如在空中作画!
触手之处,那群黑衣鬼魂如泥牛入海,一点声息也没有,全都顺着心彤两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扬这边压力顿消。再过片刻工夫,那群鬼魂竟是一个不留,连那团乌压压的黑气一起,被心彤吸了个干干净净!
刚刚还嘈杂纷乱的寺庙里忽然间变得空荡荡!心扬四顾茫然,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凶险场面,再看看身边的裘正和心彤,仿佛做了一场梦,恍如隔世!
外边雨依旧滴滴答答地响,却是小了许多。连那风声,也不怎么紧了。
心彤慢慢走了出去。在那倒在地上的黑柱旁边蹲下,伸出两手,在柱子的表面来回摩娑。
心扬回头看二伯依旧老样子打坐。眼睛虽然闭着,神色已然舒展不少。他怕院子里再冒出什么东西出来,跟在心彤身后走了出去。
心彤两手中心不知有什么物事,正把一团一团的黑气从黑柱里面吸进去。心彤面色如常,黑柱子却随着黑气的吸出越来越变得透明,上面的血气渐渐消淡,连那柱身似乎也在越变越小。
心扬瞧得生奇,伸手去摸那越来越小的黑柱。还没碰到,怀中的赤天砚忽地异样起来。心扬缩回手来把赤天砚拿出,触手生温,方方的砚台正泛着淡淡的光,一明一亮的闪烁。与地上那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细,现在已经难以叫柱子,应该叫小棍的东西倒有些儿儿相映成对的意思。
心扬更觉好奇,把方砚摆在地上小棍子旁边。那小棍子竟也开始一闪一闪地泛出白色中裹挟着些许黑气的光,两件物事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煞是有趣。
心扬歪着脑袋再看一会儿,那柱子上的黑气眼见得消失得一点也不见痕迹。现下只有一根筷子长短粗细,遍体晶莹剔透,与刚才完全变了模样。
心彤站起身,搓了下双手,不发一言,复站着不动。
心扬也站起身,拉过心彤双手来回地翻看。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个究竟,心彤一双玉手上洁白无暇,纹路都清晰可见,哪里有什么黑气?
心扬一头雾水,问道:“你刚才手中是什么宝贝?那些黑气都跑哪里去了?”
心彤把手缩回也看了看,道:“什么黑气?我不知道。”
心扬弯下腰,把方砚和透明的小棍拣起。见那小棍上面有几行蝇头小楷,仔细看,乃是一首五言小诗,与刚才自己在那黑柱子上看到的却又不同。这次写的是:洞中有天地,道法分阴阳;心存正邪念,原来梦一场。
心扬把玩了一会儿,不明就里。刚想继续问心彤个究竟,身后声音响动。一回头,见裘正扶着门框出现在大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