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豹坐在略显空旷的篮球馆里的长椅上,他在等人。一般这个时间篮球馆里的人都散了个干净。除了他只剩下三两个篮球死忠。他看着篮球在他们指尖跳跃,飞入篮筐,动作优美舒展。这种动作很像他等待的那个人。终于他等到了卜令涛。
“这么了?兄弟。特地叫我过来。”张豹起身,看着这个多年的老友。一瞬间他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雨天里阴暗的小巷。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混混。但是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自己刚好目睹了一场欺凌。一个少年被十多个同龄男生围殴。这场景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在雨天。雨滴的声音完美的掩盖了那个男生的哀嚎声和他们的咒骂。他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走过去,把那些打人的家伙赶走了。
他记得他们看向自己时的那惶恐不安的神情。不由的觉得有些可笑。他看了眼像死狗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少年。血在积水上晕开。
“你叫什么?”
“卜令涛。”他的声音有些微弱。或许是雨天的缘故,他的肌肤在朦胧中宛如梦幻,
“想不挨欺负嘛?那就跟着我混。”……
一转眼,多年过去。他们已经成了兄弟。而张豹也早就告别了那个纷乱的社会。
卜令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手里的篮球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坠入篮筐,卷起洁白的网花。
张豹给他鼓掌。
“当然是有事情。”或许是错觉吧。他的声音和以往相比感觉有些悲伤。
他也会卖关子的吗?张豹有些不解了。以往他根本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类型,情绪都写在脸上。强烈的违和感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我要走了。”
这几个字在张豹耳边轰然炸裂如同惊雷。甚至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走?去哪里?
“你再说一遍。”张豹笑着说。
“我要走了。”他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在瞬间归于虚无。
张豹也从卜令涛脸上看出了太多无奈,痛苦与难说。但是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坚定。一股拼劲!这里面没有他一贯的风轻云淡的轻松了。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他不会骗他。更别说是在这种事上了。
“去哪?”
“RB东京,我就是因为家庭的问题去上大学啦。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你不用摆出那种永别似的表情啊!”卜令涛拍拍张豹的肩,双眼很安静。“大哥,在这边注意身体哦。我虽然不能老陪着你了但是不是还有佳旭他们吗?对了,还有那个重色轻友的罗寒山。下次可一定得好好揍这小子一顿……”
“你怎么竟说这些漂亮话?他们都知道这个事情吗?”
卜令涛自然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但是他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公平,但是时间真的很仓促。明天早上八点我就要登上飞机了。仅仅是去一个陌生的国度搏一个梦想与未来而已。所以那么兴师动众的我觉得没必要。等时间稳妥了,你再告诉他们真相吧。”
张豹想说什么,但是终究选择了沉默。当他回过神来篮球馆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他看着卜令涛留下的篮球说:“真是一个让人费心的弟弟。”
他拨通了罗寒山的电话。
“寒山,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卜令涛要去RB念大学了。明天就要走了。他好像……”
在他的叙述之中,一种沸腾的情绪涌上罗寒山的心头。那沸腾的情绪甚至逐渐高涨充斥着他的脑海。但是他还是听他说完。待他语毕。他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东西啊?”声音之大甚至把阴雨含下了一跳。她瞬间缩起了身子,透过紧握的手,罗寒山能感觉到她的关切。
“什么时候的飞机?”罗寒山问。
张豹好像也被吓懵了。“好像是八点钟。”
罗寒山的脑海里描绘出了离城的地图。他很熟悉这里。所以根本就不用盘算该在那些地方换车。按照最捷径的路线顶多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此时他实在是对卜令涛不辞而别的做法深感不满,生气得快要不能自已。要不是自己的父母尚在自己眼前就餐,他此刻破口大骂都毫不新奇。
“明天6:30东渠中街车站集合,赵云家住那你转告赵云让他开车送咱们几个去机场集合。”他的声音很有威严。他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回过神来,看见父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确是太激动了。但是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这样做。
张豹在罗寒山挂断手机后把手机放在耳边五分钟都没有放下。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是他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当晚罗寒山和阴雨含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她欣然接受。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公交车沿着他们到达目的地必经的道路行驶。
阴雨含看着他脸上的阴霾不禁开口问道:“卜令涛只是去RB上大学而已,你还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他也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哎。你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不明白。”他用他惯用的柔和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也许今天以这种方式分开的我们会一辈子也见不到了。联络方式一有什么闪失就会不见,同学名册也可能找不回来。记忆则会渐渐得变得模糊不清。光是其中任意的一小项就会让你们一辈子见不到面了!今天要是不去见他将来一定会后悔。而我估计他此刻也正在为事先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而后悔。这是在命运的交叉口。就算以后我的想法会改变。我也不能改变今天的决定了。”
阴雨含看着他的脸在车内灯光照耀下的那种苍白。有些心痛。
“来,这是刚刚买的煎饼。”
罗寒山接过煎饼看了她一眼。“你也吃啊。”
“好。”
两人就在寒冬的大清早吃起煎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