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日子很枯燥,符离可谓是体会很深,在这里,一切都要以军中规制为准,就连他这样的“刑徒”,也得按照军法行事,不能有所轻违,不然就会遭收拾,当然,以符离的身份,是没人会对他动鞭子的。
他对军中的事情很感兴趣,实际上他也很了解秦国军队,无论前世今生,对于这支强军的敬仰之情都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从没有降低过分毫。
赵廉对符离很感激,要是他一个人进来这里,说不得要吃不少苦头,符离作为踏狼将军的亲弟弟,是有些本事的,比如打探边关消息,与老兵闲聊解闷,甚至是化解虎将军的责难。
两人在这里已经过了十一天,虎将军虽然时不时要来找符离的麻烦,但总是被寻弋顶了回去,然后无疾而终。
“符兄弟,你说要是我们这破事结束以后也去从军,是不是就可以像他们一样?”赵廉很眼馋,这年头,对于兵器的限制是简单的,从一百七十年前秦国的某位君主开始下令平民可戴剑习武之后,兵器在秦国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作为一个平民百姓,想要得到这东西,代价可是不小。
符离捏着一块青稞面饼将最后一口吞了进去,使劲嚼了几下咽下去,含糊着回他一句:“这当然没问题,以赵伯的能耐,混个爵位还是不难的。”说着他朝赵廉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继续往城边去搬运军粮和军械。
赵廉的能耐他是知道的,曾在陇西杀狼,弓术不错,作为陇西男儿,骑马喝酒当然也不差,说起来这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样一个人,只在这边关种地,实在是浪费了。
他们一行十七个囚徒在这里搬运军粮,从关内的打谷场搬到关内瓮城里的仓廪中,因为人少,已经搬了很多天,这大冬天,老天爷忍着不下雪给晒了几天粮食,要是给落在雪里,那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符离,赵廉,你们两个随我来!”符离刚扛起一袋由军士收起来的大麦,远处就走来一个小军官,看这样子,应该是个簪枭爵的屯长,符离没见过他,一边正在收拾麦子的军士轻声提醒符离:“小心些,这是虎将军手下的屯长,最是黑心!”
符离点点头,放下已经抬到肩膀上的包袱,向赵廉使了个眼色,向那个屯长走过去:“不知屯长有何吩咐?”
“西面瓮城内门坏了,虎将军听说赵廉会木工活儿,所以遣某前来,找你们去修葺,走吧!”这人看着符离的目光怎么都没有善意,符离倒是淡定,赵廉却有些不安起来,符离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没事。”
“呵……”那屯长闻声嗤笑一下,加快脚步往西面瓮城行去。
这城门应该是最近才出现问题,转轴已经不行了,赵廉查看了一下,朝符离点点头:“能修,但我们得去弄一根良材,在这之前还得将这木门给卸下来,我们只有两个人,怕是不行……”说着他看向那个屯长,其意不言而喻。
这个屯长露出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木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至于安排人手,那是不可能了,军中粮秣还有三成在谷场,哪儿来的人手给你们帮忙,快点,今夜要是关不上这城门,某唯你们是问!”
赵廉可不是什么善茬,听到这不客气的话,当即就要上前与屯长理论,符离瞟了一眼城门内景,急忙上前拦住他:“莫要冲动,我有办法。”
这儿屯长本来都已经将手放在剑柄上,见到此情此景,又将手放下,冷冷瞥了一眼符离:“这是在军中,就算你是踏狼将军的亲兄弟,也无法免俗,快些想办法罢,工具随你们取用,到时候别没饭吃还要挨军棍!”
屯长离开了,赵廉有些发晕,那么大的门,以他们两人的力气,就算是第一个步骤,将整个门板放下来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将这木门修好?
“赵伯无须担忧,这事情,我有办法,”符离走进城门右边的阙阁中,这里相当于城门边的哨卡,有士卒把守,在这边关自然不需要,只是存放工具的场所,里面有一根看起来就是新近才放进来的木材,质量很不错。
赵廉很焦虑:“符兄,这没饭吃还没什么,可要是挨了军棍,半条命可就没了,明日还是要做那么多苦役,咱俩能不能走出这关城还不知道……”
“我真有办法!”符离很是无语,上前拿起一捆绳索:“你把这木头弄出来,我去外面看看。”
赵廉不得已,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选择相信符离,虽说他不知道符离的办法,不过修水渠的过程中符离做过的大事可不少,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这样是真被他给修好了呢?
于是,他也扛起那根巨大的木头,走出阙阁,与符离一起忙碌起来……
军中侧帐,帐内。
这里是虎将军的军帐,作为这踏狼关的二号人物,虎将军有着自己独立的军帐和营房,营房即是休息的地方,而军帐,则是前帐,日常用以办公的地方,这时候,帐内有两个人,一个是虎将军,一个是刚才为难符离的屯长。
虎将军双腿搭在案几上,一手捧着一卷竹简,闷声发问:“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屯长很是得意,垂着头道:“按照将军的意思,属下将他们安排去修理西门的内门,那可是个大门,那么厚重的木材,这两人能不能把门板放下来都是问题,更别说修好,将军只待晚间前去收拾他们就好。”
“好!”虎将军一下子坐起来,将手中拿倒了的竹简扔在案几上,狠狠啐了一口:“符巽就算了,那是勇武大将,为上将军所欣赏,可这符离算个什么东西,想仗着自家兄长在军中的威势,爬到我头上来吗?我就替符巽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是,那是!”屯长腆着脸,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若非如此,谁喜欢来贴一个没甚胆气的副将的冷屁股,现在他只能唯唯诺诺,等符将军回来,有他好看的!
“你下去罢!”虎将军摆摆手,摩拳擦掌,是个人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那屯长又回来了,垂头丧气站在虎将军军帐中:“将军,那木门,被他们给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