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玫瑰大厦是这个街区的地标建筑,气势宏伟,外形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的刺向苍穹,玻璃窗户密集的布在墙面,像一层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剑身最宽的地方,郑氏网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即使在白日里也显得气势非凡。
郑瀛川创建公司的时候,只能从大企业牙缝里捡些漏出来的碎肉,租的也只是一间小小的平房。这些年来,他长袖善舞,凭着敏锐的嗅觉和大胆的布局,赶上了电商发展的黄金期,公司现在颇具规模,而且已经不拘泥于网络上的业务,慢慢把触角伸向周边实体经济。
为了保持竞争力,公司打破常规,下属不管是哪一级,只要分担着公司项目,就可以跳过层级,直接向郑瀛川负责。
米心丞在大格子间里穿梭忙碌。这是个生机勃勃的挑高空间,负责人的位置在最里侧高台上,只要低头一看,所有人的工作状态就一览无余。
米心丞来郑氏还不到一年,论资历远远比不上别人。他一直谨言慎行,把时间都花在正经工作上,慢慢赢得了上司的信任。这一次公司把智能摄像头的项目交给他,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下班之前,他按耐不住欣喜,打电话给相恋两年的女朋友:“甜甜,一会儿我来接你,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呢!”
“今天不行啊心丞。”蓝甜在那头说道:“晚上模特队排练,少了我不行。要不明天吧?”
“好吧,明天我争取不加班,到时侯打电话给你。”米心丞有点失望。
“心丞,不好意思。”蓝甜这些天都没陪男朋友,也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啦,就是想你了。”
“嗯,我也想你。”蓝甜收了电话。她知道在米心丞眼里,自己一直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恋爱两年,他在相吻最热烈的时候,也不曾逾越他给自己划的那条线。她是会嫁给他的。蓝甜只是忙着为将来赚钱。
“米心丞。”白璐拿着包走过来。她剪着短发,精明干练,刚刚三十岁就已经是这个大间里的负责人了,基本上每天下班,他们都是最晚走的两个。
“璐姐。”米心丞赶紧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看着资料忘记时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麻烦您等一分钟,我马上就好。”
“今天不陪女朋友?”
“她学校里有点事。”
白璐笑着说道:“今天你帮咱们组拿到项目,怎么也得庆祝一下吧。我代表大伙儿请你吃个饭。”
“那怎么成。”米心丞连忙说道:“璐姐一直这么照顾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今天该我请您吃饭。”
他们找了家西餐厅,刚坐下还没点餐,白璐就急急拍了拍米心丞的手臂,小声说道:“别回头,我看见郑总了。”
“郑总?”米心丞抬起头,镜子般的廊柱倒影里,郑瀛川搂着个美女,刚刚从玻璃转门进来。
“哎!那不是你女朋友吗?”白璐见过蓝甜一次,惊人的记忆力让她一眼就认出她来。
米心丞脸色发白,这个场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别急”白璐抓住米心丞的手说道:“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咱们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心丞死死盯着廊柱,只见郑瀛川和蓝甜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接着郑瀛川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取出一枚映着蓝光的戒指,戴在蓝甜手指上。他拉近蓝甜的手,亲吻了上去,蓝甜笑起来,笑的风情万种。
米心丞气的浑身发抖,白璐狠狠拽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道:“那可是郑总!你才来公司多久?公司就把重任交给了你,你不要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途。”
看米心丞有点举棋不定,白璐接着说道:“我们悄悄离开,别让他们注意到。”她扯起米心丞,轻手轻脚的出了餐厅。
走到外面,米心丞用力甩开白璐的手,他气结在胸,恨声说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光明正大的,我们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了!”
白璐劝道:“我也没想到你女朋友是这样的人。早点看到她真面目也好,总比结了婚再离强。这世界上女人那么多,喜欢你的人又不会没有。”
“别说了,我不要听!”米心丞大喊了一声,猛的脱下外套,揉成一团,用力扔向天空。他也不等衣服落下来,转身疾步就走。后面传来白璐的喊声“米心丞,米心丞!”。他充耳不闻,只管往前走,慢慢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他漫无目的转过两条街,在街角的小公园里坐了下来。头顶上的树叶长的很稠密,大片阴影洒落下来,把他藏在了黑暗里。他弓着身子,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低声痛哭起来。
他爱了她两年,七百多个日子里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可现实无情的击碎了他的尊严,让他陷入被愚弄、被背叛的耻辱里。他用眼泪哀悼完爱情,愤怒的火焰升腾起来。
米心丞的钱包在他的外套里,他身无分文,报复的恶念支撑着他徒步走向学校,每多走一步,火焰就高涨一分,他挨到学校的时候,残存的理性已经被完全吞没。
米心丞是这间寝室的常客,两个女孩子早就把他当成荣誉室员了。他走进来的时候,她们也不急着拉上帘子,只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今天看着有点反常。
米心丞径直来到蓝甜床边。床头挂着串风铃,是去年送的圣诞礼物,他扯下来,啪的扔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你疯啦!”两个室友缩在床上惊叫起来,却都不敢靠近过来。
米心丞根本没注意别人。枕边的抱抱熊、桌上的水晶球、合影的相框,每一件都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只要看见的东西,他拿起来就砸,一会儿功夫,爱情的尸骸就掉满了一地。
一个室友躲进被窝,慌乱的拨打蓝甜的电话,另一个急急忙忙想逃出门去,却正好遇上归来的蓝甜。
蓝甜扔下包,冲过去用力推开米心丞,大声喊道:“你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