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看越觉得像,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几乎想冲过去一看究竟。
这时候,黎平明拉了拉我,示意我别看了。
我没动,依然趴在上面看,难以离开。
然后,一个强有力的手将我拉开来,是假正经,他拍了拍我,示意我冷静,接着声音极低的问道:“看明白了?”
我颤抖着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求证:“你们也觉得,那,那是我父亲?”
他们互看了一眼,无言的点头。
我一下子就急了,差点喊了出来,不过好歹是克制住了,急忙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过去啊!”
说完,我就想走。
但黎平明拉住了我,假正经也拉住了我,他极严肃的道:“现在情况不甚明朗,如果那真是赵凌宇长老,他为什么跪在那?是不是受人所迫?迫胁他的那个人在不在这四周?何况我们现在只是觉得像赵凌宇长老,并不确定那就是,贸然过去很可能会出事。”
“是啊是啊。”黎平明拍着我的肩旁,让我冷静下来:“这个发现很突然,咱们必须得慎重,慎重!”
我急得不行,怎么可能冷静,现在没失控就算不错了。当下急忙问应该那怎么办?
假正经道:“你别慌,我先试探一下,如果没有异常,而且确定那就是赵凌宇长老,再过去也不迟。”
我就问怎么试探?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但捏了一个手势,释放了神通。
我急忙又走到那个位置,将视线往前看,一下子就发现在那个跪着的人的侧面,多了一个人。
那是假正经,但他的身影很暗淡。这是他的神通,幻象。
幻象假正经蹲下看了看跪着那个人的正脸,然后又走到那桌子前面,试探性的碰了碰上面红色的碗。
没有异常,那里一切如初,没有什么反应。
然后,幻象淡化,消散。
我急忙将视线收回,看向假正经。
他长吁了一口气,看了看我和黎平明,神色严肃的道:“是赵凌宇长老。”
我感觉自己眼里猛地溢出了泪水,心里像是被一只怪手狠狠的捏了一下,一霎间,心疼、委屈、欣喜、激动一股脑的涌了出来,让我不能自己。
“没有什么异常吗?”黎平明问道。
“有个屁!”我终于抑制不住,朝他喊道:“你没听见吗?那是我父亲,就算有天大的凶险,也要过去。”
说完,我转身跑出了这一丛密林间,跌跌撞撞的向那里跑去。
身后,黎平明喊了我两声,然后好像叹了口气,跟过来了。
我一路跑着,泪流满面,不止一次的绊倒,嘴里磕出了血,混着泪水,含含糊糊的失声大喊:“父亲,父亲……”
你去哪了?过得苦吗?想我们吗?我们都很想你,母亲很想你,奶奶很想你,我很想你……
终于,我跑到了他身边,这时候腿却不由自主的软了起来,打着摆子颤抖着,竟迈不动步子。
我索性大喊了一声,一下子趴在地上,抓住了父亲的腿,失声痛哭。
后面赶来的黎平明想拉我起来,我死死趴在地上,摇着头,打开他的手,情绪难以抑制。
他没再管我,实际上这时候管我还不如让我尽情的发泄。
就这样,我大哭了一会,其实并不是有多么悲伤,而是有更多的乐极生悲的意思在里头,当然,还有发泄,必要的、难以抑制的发泄,发泄我的压力和心中的烦闷。
突然,假正经道:“你先别哭了。这里不对劲。”
黎平明又一次要将我拉起来,力道比之前大了不少,而且他边拉边道:“你再仔细看看,你再仔细看看。”
怎么,有什么变故?
我一时难以止住抽泣,哆哆嗦嗦的被黎平明拉着走到了我父亲的侧面,这时才想起要将他扶起来,于是急忙走到了父亲身边,蹲下来,轻声叫着父亲,这时,我看到了他的脸,他闭着眼睛,脸色平静,与他的跪姿全然不相符。我伸出手,要将他扶起来。
可是,我却怎么也扶不动,父亲的身体好像长在地上了一般,坚若磐石,难以撼动。
而且,这时,黎平明拍拍我,示意我停下,道:“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不对劲之处——赵凌宇长老没有一丝反应,之前你大哭时他是这样的,现在你扶他他还是这样的。而且,赵凌宇长老那样孤傲的人,怎么会跪在这样一个灵位前呢……”
我推开他,骂道:“怎么,你是说,我父亲死了!他死后别人用他的尸体完成了这一切?你他妈放屁……”
黎平明拍了我一下,道:“你冷静点,我什么时候说赵凌宇长老死了?——我是说,这个人,不是你父亲。”
我一愣,觉得难以理解。这是我父亲,没错的,无论外貌或气质,都一模一样。我确定。
但是,等等,这时候我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李嘿嘿,他也是外貌和气质一模一样的,但最终竟被证明是模仿。
难道面前这个人也是在模仿我父亲?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黎平明之前说的那些不对劲之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去审视这一切,便愈发觉得诡异阴森有问题。
“那,能不能让他开口说话?”我问道。只要他开口,我就可以问一些细节,从而判断这是不是我父亲。
“开什么口?那是个幻象。”一边,正在那桌子前探查的假正经道。
“幻象?!”
假正经解释道:“是啊。但我看不出它的本相是什么。布置这个幻象的人是高手,刚才探测的时候我没看出来,到了近前才看出来了。其实探测的时候我应该是可以看出来的——这里太安静了,太平静了。而赵凌宇长老对我的试探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何况,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阴森诡异,赵凌宇长老怎么可能会跪在这种地方!”
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父亲,他确实不会轻易下跪的,而且其实一眼就可以发现这样姿势的他被极度的丑化和侮辱了,但刚才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根本没在这方面细想。
现在一看,再结合假正经说这是个幻象的解释,我就觉得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的,要丑化我父亲,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致使他的姿势如此难堪。
这个故意的人,是谁?
我将这个疑问抛了出来,黎平明摇了摇头,假正经也摇了摇头。
不过,假正经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这里还是有蛛丝马迹的。你看,赵凌宇长老的幻象跪在这个不是幻象的灵位前,显然,这个人想让赵凌宇长老为灵位守灵,甚至,你看赵凌宇长老的姿势,还有些赔罪的意思——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推测:这个灵位主人的死,和赵凌宇长老有关,或者就是赵凌宇赵老干的。而这个人和这个灵位的主人,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所以才会摆出这样的情形,可能是为了诅咒,也可能是为了出口恶气,总之,这情景摆设的很用心,仅仅只是赵凌宇长老的这个幻象就不简单,更别提灵位上的那些摆设了,有些简直难以想象。”
他说到这,我不由得好奇那桌子上都有些什么。于是走过去,看了看。
到了近前,就觉得这整张桌子的布局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的,至少能让人一看就能认出这是个灵位。
但是,整个色调却格外的反叛,诡异,甚至是凶狠凄厉,而且以红色为主。
譬如,那一个个小碗,全都是红色的;后面的那一堆堆折子,封面竟全部都是鲜红的;香炉是白色的,但上面插着一根长燃香,这种香可以燃烧个十年八载不灭——也是红色的;还有最显眼的那个牌位,上面遮着一块大红布。
白事,却要红色!怪。
然后我看了看那些小碗中都有些什么,我一直以为盛着贡品,却没想到一看,吓了一跳。
每只小碗里,都盛着一根手指,直立着,已经腐烂了,好像都是小拇指。
而每隔七只小碗,就会有一个白色的,光滑的,有些浮夸的肿大的人头,后脑勺朝我,正脸奇怪的向下低着,所以看不清正脸;整个头颅,像是被蒸过一般,没有一丝毛发。
人头一共有六个,两边各三个,中间是白色的香炉,香炉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它的白比人头的白暗淡了很多,也更恰好的突出了上面的红香,以及后面遮着大红布的牌位,和它黑色的底座。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黎平明和假正经好像刚才已经将这里探查过一遍了,他们静静地等我看完。
我转过身来,想让假正经继续说蛛丝马迹和他的推测,却突然就看到了父亲的幻象还在跪着,而我站在灵位前,好像在受父亲跪拜一样。
虽然那是个幻象,可依然令人难受与别扭。
我就问假正经能不能先把这个幻象给销毁,他点了点头,从纳戒中拿出了一只圆盘,很古朴,朝那幻象身上一照,整个幻象立刻开始蠕动起来,然后我看见父亲的那张脸飞快的蜕变,身体也飞快的蜕变。
接着,他站了起来,我看到他的肚子前挂着一块牌子,四根钢钉插在牌子上,钉进他的体内;牌子上有字:罪该万死!
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尽管这是幻象,但这样丑化我父亲,依旧令我发怒。
这块牌子飞快的消散了。
接下来,整个幻象并没什么大的动作,所以很快,他也同样烟消云散。
然后,假正经道:“你们也看到了,刚才赵凌宇长老身前挂着的牌子,再结合他的跪姿,不难猜测,赵凌宇长老跟这个灵位主人的死,应该是有莫大的关联的。”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所以我们只要知道这个灵位是在祭奠谁,就能顺藤摸瓜查出那个故意的人。”
其实这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出这个故意的人,他丑化侮辱我父亲倒在其次,主要是他肯定知道一些我父亲的事,甚至还可能和我父亲有所接触。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假正经点点头,黎平明道:“但是得交给基地去查,咱们的力量有限。”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决定要跟随查这件事的那批人走,不再跟他们前行。
然后,我们三个一起朝那个牌位走去,看着上面挂着的那块大红布,有些妖艳,又有些奇诡。
终于,来到近前,我看了看他们俩,假正经不耐烦的冲我撇撇嘴,示意赶快掀开。
我心说催什么催,老子比你还着急呢!但手上还是停顿了一下,毕竟要见到答案了。然后我扯住那块红布,猛地向上一拽,一个漆黑的牌位就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