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黎平明、假正经一行三人,离开了这个神秘的基地。
没有人送行,甚至没有人看我们一眼,好像我们的离去是理所当然的,是与他们无关的。
我就问黎平明为什么这里的搬一宗的弟子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说这里的人都是从各分堂精挑细选出来的,挑选中,最重要的一个标准就是,保密。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对自己工作以外不相干的外人、外事,始终都是沉默的。
我又问他那大木屋里的十几个人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往蝗虫体内倒那样的液体?这个问题困扰我两天了,两天里我每次去大木屋都是那样的情景。
黎平明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因为这里的事都很独立,很多系统之间互相都不存在瓜葛。他的任务只是来此探险,要弄清一些具体的事情,只有找这里的领事。
领事就是这个基地内的领导。
我恍然,却发觉还从没见过这里的领事。
黎平明说领事出去了,捕猎18号去了。
哦!
我们一路前行,使用神通赶路,这一次我特意带了一个飞行类法宝,所以在体验飞行的快感的同时,将速度也提了起来,能够跟上黎平明,但跟不上假正经。
假正经在前面充当探路尖兵,因为现在我们没有了李嘿嘿,与丛林之间自然而然的就多了一条鸿沟,尽管这一整片森林都是幻象,不是真正的树木,可这幻象做的实在是高明,不但所有物体实质化,还已经超出了以假乱真的境界,让人觉得这就是一片丛林,甚至让人转而去怀疑:这是幻象?——所以处处都得小心。
我们的目的地是这片广袤的地下世界中,右边靠近中心的几个点。
那个被解读出来的卷轴,我只看过一眼,但感觉比没解读时还要复杂,因为我不明白他们的解读方法,所以自然更不明白这张地图的含义。
唉,跟着他们走就是了,还能把我丢了不成。
我们就这样走了两天,两天的时间里,渴了喝水,饿了吃肉。哦,忘了说,我们来前唯一大量准备的,就是食物。
还好,一路平安,没有什么异常或凶险发生。
黎平明拿着那卷轴边看边说,要是接下来的两天,还是这样的平安,我们就能毫发无损的到达目的地。
第三天,我们继续前进。
这里的光亮让人分不出早晨和中午,我只好依靠自己的生物钟大致判定时间。
现在好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因为我感觉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去前方哨探的假正经还没回来,但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切都让人放心。
但这时,突然,手中的传音符响起了假正经的声音。
传音符可以隔空传音,依照不同的修为,传音的距离也不同。修炼界一般拿这个东西作为外出联络的工具。但这玩意很珍贵,因为它可以永久使用,所以对制作工艺和制作材料的要求格外的严格。现在,我们三个也仅仅只是人手一个而已。
黎平明立即拿起传音符放到耳朵上听,听了一会,我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然后回头望了我一眼,冲我招了招手,喊了一句:“过来!”
我操纵脚下的飞行法宝飞过去,到他身边,黎平明看了看我,然后特慎重的拉住我的手,向前方缓缓飞去。
“怎么了?”我问道。我预感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黎平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贾政说有所发现,让我们过去看看。应该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然后被黎平明带着向地面下降,同时,他拿着手中的传音符不断的与假正经联络,确定方位。
我们在一处小土丘上降落,然后各自将飞行法宝收了起来,步行前进。
大概因为假正经发来异常消息的原因,黎平明带着我走的格外小心。
走了一会,林子开始密了起来,前方的路变得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黎平明不断的向假正经确定方位。
我们又走了一会,突然,身边,一处密叶之中,伸出了一只手。
我一惊,看到这只手抓向了我,不由得立即就想还手。黎平明也看到了那只手,他脸色一变,却制止了我,示意我别慌。
然后,密叶之后,一个声音传了来,很小,很细微:“过来。”
黎平明拉着我小心的走了进去,那只手也随我们进了来,我一看,是假正经的手。
看来刚才黎平明认出来了。
这里是一堆密叶繁枝交错的小空间,很狭窄,我们三个人只能勉强容身。
假正经示意我们站好,然后用手势告诉我和黎平明尽量不要弄出什么动静,接着,他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示意黎平明站到那位置上,往前看。
我看到黎平明看了之后身体陡然一震。然后难以置信的细看,看了好一会,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很震惊的样子。
我好奇心重,看黎平明这副摸样不由得疑惑的要死。
黎平明又看了一会,才慢慢的离开了位置。
我走上去,发现这个位置有一个缝隙,通过这个缝隙刚好可以观察到前面的一些情况。
我将眼睛凑了上去。
只看了一眼,我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不由得汗毛直竖,同时由脚底猛地腾起了一股寒意,然后心中颤抖着蔓延出了巨大的、浓烈的恐惧。
这是我永生难忘的一眼。虽然在这之后我见过比这一幕更可怖更阴森许多的场景,但都没有这一眼令人印象深刻。
我该怎样表达这个场景呢?别着急,让我先静下来。
这场景很恐怖。
首先是那里的树木,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有什么神通加持,显得黑蒙蒙的,又有点灰雾,让人分不清树枝树干树叶,只能看到一堆张牙舞爪的轮廓,分外阴森。
然后,在这一堆张牙舞爪的轮廓之前,有一张桌子。
这张桌子高而方,上面好像是盖着块布,布的颜色是多样的,五颜六色的,还都很鲜亮。而且,桌子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其后的树木那样的黑蒙蒙,反倒有一层惨白洒下来,落在鲜亮的布上,再加上后面沦为背景的张牙舞爪黑蒙蒙的树木轮廓,不由得让人觉得诡异万分,阴森凄厉;令人恐惧。
而更令人恐惧的是桌子上面,铺着鲜亮的布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个小小的红色的碗,每隔几只碗会放有一个白色的大的圆滑的东西,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觉怎么看怎么像,人头!
因为只有人头,而且只有光头才会有那种独特的圆滑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白色的。
再往里好像是一堆折子似的物品;最不可思议的是,整个桌子的中间摆着一个白色的香炉,香炉上插着一根长燃香,袅袅的冒着淡烟,后面立着一个高而细长的牌位。
我只是从它的底座和前面的香炉判断出了那是一个牌位,因为这牌位上,诡异而令人吃惊的盖着一块大红布。
这好像是谁的灵位,可是,为何如此反叛与怪异?
然后,桌子的前面,跪着一个人。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只看了一眼,便急忙挪开视线,让开这个位置,心中像是被这怪异与阴森的场景击打了一下,有些踉跄的退到一边,黎平明急忙扶住我,不住的让我小声点。我点点头,咽了口唾沫,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尽快的缓过来。
黎平明比我强,他已经稍微缓过来一些了,但眼中还是流露着浓浓的震惊,假正经拍了拍他,然后极小声的说了起来。
我也凑过去听。
原来假正经之前一直在天空中飞行,但飞着飞着突然就发现了下面的这处异常,他降临到此,就发现了这样的一幕。
我这时候勉强恢复了一些,听假正经这样说,就问他为什么不到近前查探,反而躲在这里,还小心翼翼的,为什么不能有大动静?
假正经看了我一眼,黎平明也看了我一眼,眼神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的眼神把我给搞糊涂了,我问道:“怎么了?”
黎平明拍了拍我,声音极低的道:“你刚才是不是没细看?”
我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样可怖的情景,只看了一眼。
怎么?难道有什么细节需要注意。
“你再看一遍。”黎平明道,他的神色有些紧张:“可不要失控。”
我看他的神色,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而他后面的那句话则让我想起了李嘿嘿给我送那个盒子时的一幕幕。
现在,能让我失控的只有我父亲的事,难道……
我急忙又挪到那个位置,将视线往那边看。
一切都还是阴森的,可怖的。我竭力找那桌子上的细节,却没什么发现,后面的黑蒙蒙的树木更看不清楚了——只有那个跪着的人了。
我细看那个人。
那个人向前倾,背直直的着,低着头,背对着我,几乎是爬跪在那,像是一个极端痛苦的孝子悲伤过度,要长跪不起一般。
等等。
我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他的背影很宽,很伟岸,使我莫名的有些熟悉。
一般记住一个人的背影,必须要长期的,频繁的和这个待在一起,长此以往,大脑就会对他产生一些潜意识记忆,这时候即使光看他的背影,就能让你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还有一些人则是另类,他们的背影大都很有特点,这些特点并不是指他矮胖高瘦,而是他在后背的某些地方,和其他人不一样。譬如有些人驼背,有些人双肩高低不平,或者脖颈不自然的向左或向右偏,亦或是两肋有些特别……总之,这样的人的背影一眼就可以令人印象深刻,不需要长时间的记忆也能在脑海里留下很深的烙印,下一次再见到时,也能产生出熟悉的感觉。
我父亲的背影就是这样。
他的背挺得很直,而且肩膀很宽。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熟悉。
因为这样的背影虽然不常见,但也不少,其中有很多细微之处的差别,如果和一个这样的人生活过,就会自然而然的记住这些差别,再见到这样的背影时,你的潜意识会自动过滤,所以很多相似的背影,就因为这细微之处的差别,便怎么也不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如果这样的背影能让你感到熟悉,那他离你所认识的那个人,总归是八九不离十的。
我父亲的背是笔直的,但他的右肋,稍稍凹进去了一点,因为他左肋曾受过伤。
我急忙看向这个人的右肋,尽管他几乎是爬跪着,但我还是看见他的右肋,凹进去一点。
那么,这个人,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