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洁站在桃树下,花瓣落入她的发丝间,夕阳拉着她的身影很长。院子里有风吹过,带动花枝摇曳,入眼满地绯红。
她想起了母亲经常咏的那句诗,“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弯腰捡起一朵桃花,花期只一月那些人只见花美,不见花伤。
赵冰洁是属于那种悲观的人,对任何人任何事很容易勾起她悲伤的情绪,以至于不愿于外人交集,安于现状,求以安静。
赵家对她们算是尽心了,每年每月都有银子、粮食、布料送入这里。虽是衣食不愁,却也难以满足赵灵喧的心。
赵冰洁不同,她不想什么荣华富贵,只想平平淡淡,相夫教子。而她的愿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她遇见了南宫忆,那个让她欲罢不能,又爱又恨的南宫忆。
眼角余光瞟到一袭紫衣裙女子,扭头惊诧问:“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吗?”说话间灵喧已步入她眼前。
她解释到,“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他轻笑着,“知道,逗你一下”
赵冰洁在心里想,灵喧今天心情很好吗?平时可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俩人坐到桌上赵冰洁拿起水壶为她到茶,抬眉问到,“你吃饭了吗?”
赵灵喧摇摇头“没有”
她会心一笑“你等着,我去做”
起身朝外走路过灵喧时她伸手拉住了她,“不用了,给我一人做麻烦”
赵冰洁回头笑着“我也没吃”
“哦”她木讷的点头,看她远去的背影她若有所思。
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
汹涌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一个小女孩趴在地上哭泣着,她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看着母亲葬身火海。
那妇人最后的遗言一直环绕在小女孩耳边,“喧儿,那人毁了我们的的幸福,你要恨她,要恨她……要给娘报仇啊喧儿,不然……娘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长空,伴随着房屋的彻底倒塌声。
那年赵家家主赵浩天和妻子双双葬身火海,留下年纪十岁的小女儿。后来他父亲的小妾锦云收留她,从此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锦云三人相依为命。
过后的几年人们说,“锦云虽出生卑贱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主”。
可谁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的不情愿,没人知道,
在后一年锦云去世,赵灵喧才知道了一个词叫“孤独”。那时她偶尔还会想如果没有害死锦云,而现在的这个如果已经没有想要在冒出来的念头。
赵灵喧不会知道冰洁母亲去世时最后的话‘不是你要照顾好自己,而是你要照顾好灵喧’。
她眼睛微微泛红,她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眨眨眼,即恢复一片清明,“赵冰洁、这辈子我们不可能当姐妹”她狠狠的咬着下唇警告自己不能心软。
这扽饭吃的很安静,谁都没有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因为都知道这是种难道的奢侈。
在赵灵喧上楼时她问了个很莫名其妙问题,“听说南宫家二少爷快回来了”
而后者是疑惑的,“好像是”
赵灵喧蹙眉暗想她什么时候关心这种事情了。
多年以后赵冰洁在想起这一天不禁莞尔,原来缘分这东西有时真说不准。
其实她想问的是南宫家三少爷,心里莫名的想知道他的消息。
自她回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南宫忆了,那天南宫忆让言清送了碗姜汤过来,一开始她不打算要的无奈百般推辞之下她还是接了。言清说,这是他家少爷亲自熬的,赵冰洁鬼使神差的就想知道这南宫忆熬的姜汤是个什么味。赵冰洁喝了几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辣,甚至有点甜,事实是南宫忆在里面放了些砂糖。
洗好碗筷,外面还没有黑定,便决定出去走走,犹豫要不要叫上灵喧,徘徊几歨抬头看一眼那没有动静的窗户,也不知道灵喧在做什么。
渐行远去的背影留下窗子后面的女子眉目越蹙愈深,本就深沉的眼眸更加的难以捉摸。
赵冰洁出了门便一直往前走,她根本就没有看方向,直到眼前的“南宫府”三个大字出映入眼帘,她才发觉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仔细去看那一砖一瓦,处处都精致到巧夺天工,就是这样的地方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可是,这是个牢笼外表虽然漂亮,华丽,但内在又有谁知是多么的血腥。
这个时候赵冰洁想起了南宫忆,生在这个大家族里到底是悲哀还是幸运。
生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指尖随着脚的步伐轻抚过那青砖,让她想起这里有多少财产是曾属于赵家的,是他南宫忆不知?还是他觉得自己不知?此时她很迷茫。
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赵冰洁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停靠在黑暗的转角处,马蹄声渐行渐进赵冰洁的后背紧紧的贴在墙上,努力的放平因快步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自己这是做贼心虚吗?
赵冰洁双手扒着墙岩,伸出脑袋想看看那人是谁,其实她心里想的应该是南宫忆,可是下来的那个人她不认识,难免有点失落。
随着墙壁移了几步,仰头望向那明月依旧还是那么的冷。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想到心中如死水的清湖,如今已然为了一个叫南宫忆的人而变得有所不同。
马车停在南宫府邸,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起了车帘,躬身出来位翩翩公子,皎洁的月光照洒在他身上泛发出一圈圈光晕,更添加了一丝神秘感。
眼前的公子可用八个字来形容,身长玉立,貌若潘安。
如果说南宫忆是冰冷的月,那他便是那清寒的水,一冷,一清。
南宫锦下了马车,站在通往那道门的台阶前,仰头看着那被月光照映着泛光的几个字,心里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要回来的。移开视线,步履从容的跨上台阶,走到朱红的门前伫立在一旁,静待着来人开门。
敲门声一阵又一阵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的响亮,然而,门里却没有丝豪的动静。
南宫锦见状不悦的皱起眉头,府里每晚都有守夜之人,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没听见。目不斜视的盯着那扇门,像是要盯出洞来。
随从求助的看向南宫锦,“二少爷,奴才直接踹门了?”
南宫锦沉默会儿只听他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继续敲”
随从只好举起手掌在拍打起来,只是这次的动作明显比先前快了许多,一轮声响罢,才听见门里传来的脚步声。
他又扬手敲了几下,便被一道呼喝声打断,“哎哟!来了来了,快别敲了”
朱红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探出一人面孔瞅着眼前即收悉又陌生的人,当他正要询问时看见了一旁的南宫锦,立即吓得面色苍白,连说出的话都语不连贯,“二……二少爷,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说话间他已经颤抖的打开了那扇门。
南宫锦不语,看着他就那样静静的笑了,这笑容让孙管家身心生寒,本就打颤的腿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力量怦然跪下。
南宫锦双手附在身后经过孙管家时嘲讽的睥的他一眼,说:“孙叔,您这还没上年纪,耳力就不好使了,这记忆也明显不如从前啊!
“二少爷恕罪,老奴一时糊涂。”孙伯连忙磕头认罪着,前一句话说他开门来得慢了,后一句自然是说见他没有行主仆之礼,自己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愚钝如斯连这话都听不出来。
“你说,我是否该让你回家好好休养呢?”南宫锦说这句话时还做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他是主子自然有权利决定下人的去留。
听到这句话孙管家磕头的动作嘎然而止,睁着浑浊的眼睛显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南宫锦正欲要走感觉有什么东西扯着他的衣服,低眸俯瞰,见到是那东西时眼神流露出的鄙夷深深的刺痛了孙伯的眼。
孙管家无力的抽回了拉住南宫锦衣摆的那双手,垂下头,说“谢二少爷成全”
南宫锦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
“明天有私事要办,会离府几天”停顿下睥睨他一眼接着说:“您该知道怎么办吧?”
“是”
孙管家见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才一只手撑着地面爬起来,跪得时间长了双腿发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他扶住了门檐。不紧不慢的关上朱红色的大门,同时也关上了埋在他心里的秘密。
孙伯缓慢的走下台阶,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二少爷和那人个太像,虽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南宫府怕是又要不的安宁了。
在孙管家还不知道南宫忆之前他一直觉得南宫锦是该被人怜惜的,毕竟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那个时候他也和别人一样都忘记了南宫忆的存在。直到他第一次见南宫忆时,才明白自己是大错特错。
犹记那年下着大雪,他夜晚出恭时路过厨房见到里面有依稀的烛光便上前查看,躬身走到门前他听到瓷碗掉地破裂的声音以为是那个下人偷吃,通过门缝瞄见一个小男孩蹲在角落里,手中捧着碗狼吞虎咽的吞食着里面的米粥。小孩虽然着发但他的脸很干净、白皙。
他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容颜不敢相信的抬起手柔柔双眸再次探望,惊吓到后退几步,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闪入他的脑海。
那个夜晚他无法安睡,想明白了一件事,也决定了另一件事。
孙管家回到住处,开始收拾衣衫,他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没一会儿功夫便整理妥当。做在床沿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块白兰玉佩,“白兰”顾名思义就像玉兰花一样洁白、透亮。虽说不是玉中之精品,却也是上等的好玉。
他走到窗前,借着月光去看手中的玉配静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周身泛着一层温和的光晕。翻过玉佩的反面有些纹路,那是一个兰字。手指轻轻的滑过这个字体,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闭上了眼睛,好似还能看见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拉着自己的衣袖喊自己一声‘福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