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小北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看见陆晓楠正抱着枕头睡觉。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直到四点多钟的时候他们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现在他被尿憋醒了。
他穿好衣服,跳下炕刚打开门,便看见街上乱作一团。
许多人都来回奔走,奔走的方向是西山那边的坟地。
小北心里一惊,一想到昨天夜里那一声凄惨的叫声,心里不禁一怔。难道,真的有人死了?
他在院子里撒完尿后,便爬上院墙向西山望去。
由于他是近视眼,早上起来又忘了戴眼镜,所以,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只是影影绰绰地看见那边有十几个人匆匆地行走着。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事了!
他赶忙从墙上跳下来,直奔屋里,一把推醒陆晓楠,说:“别睡了别睡了,可能真的有人死了!”
陆晓楠一听,一个骨碌爬起来,边穿衣服边问:“谁啊?是谁死了?”
小北摇头说:“不知道,你先穿衣服,我先出去看一下。”说完便拿起眼镜匆匆走出了屋子。
当他刚走出院子,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
他再次爬上墙看的时候,只见从西山那边缓缓地来了一辆拖拉机,后面跟着几个人,有两个人搀扶着一个穿着花布衫的女人,果然是有人死了!
等拖拉机快开到老宅门口的时候,陆晓楠也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起跳出了院子,当拖拉机开到门口的时候,只见车上赫然躺着一个人,混身是血,胸前竟然还插着一把杀猪刀,拖拉机的后面沿路也滴满了稀稀落落的鲜血。
“这是村里的杀猪匠!”陆晓楠失声惊呼。
“死了,可能也是在坟地。”小北猜测疲乏。
陆晓楠看着拖拉机从门前开过,回身对小北说:“小北,你去把门锁上,我们跟去看看!”
说着,他便跟着拖拉机向杀猪匠家里走去。
小北跑着到了院子里,当他一进老宅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一只黑猫正蹲在柜子上,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小北猛地一惊,正想抬起手吓走它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有股寒意。
他的心里也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缓缓放下手,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黑猫也似懂得他的意思,“喵”地叫了一声跳下柜子,可令小北吃惊的是,黑猫一落地就忽然没了踪影。
小北以为是眼花了,揉着眼睛再四处寻找,可就是没有黑猫的影子。
他郁闷地骂了一句,进屋拿了钥匙,一转身的时候,眼睛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相框上陆老爷子的照片,那顶旧毡帽一直触着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匆匆锁上门,然后,跟着后面的几个人也去了杀猪匠的家里。
2.
当小北进到杀猪匠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围了很多人。
拖拉机停在当院,杀猪匠的尸体依然仰躺在上面。只见他的身上已经被血染红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纸一样白。脸上也没有恐惧,而是面无表情。胸口上仍插着一把杀猪刀,像是跟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似的。
杀猪匠杀了一辈子的猪,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陆晓楠正站在人群中跟村里的几个人议论,见小北过来便招手叫道:“小北,小北!”
“他怎么死的?”小北问。
“他死得更惨。”陆晓楠说,“你看!”
村里的几个人都满脸惊恐,乱七八糟地猜测着杀猪匠的死。
“这真是见鬼了!这个月咋一下又死了三个人呢?”
“你看,他死得可真惨呐!这真是造孽呀!”
“以后睡觉的时候一定可得把门关紧了,没准儿真的有鬼呢!”
“听说他昨天是给白老爷子杀猪后就没回家,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就成这样了!”
“你说会不会是陆老爷子的鬼魂还在啊?听三嫂说杀猎匠昨天晚上是从陆老爷子的老房子里跑出来的。”
“别听那婆娘瞎说,她怎么知道?她看见了?”
“前几天,放羊的王财不是说在西山看见陆老爷子了吗?吓得他还尿了一裤子。”
“对对对,前夜里,我放牛的时候在林子里也看见了,哎呀,把我吓死了,你们说,这陆老爷子是不是冤死的啊?要不然……”
几个村民在一旁瞎议论着。
“以前没有这种事吧?”小北问。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说:“没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碰到这种事,真是活见鬼了!”
“您觉得他是怎么死的呢?”小北问。
“我是不知道了。”老头说,“村里那两个人的事还没办完,就又出了一条人命,我看呀,以后这村儿里是不得安宁喽!”
说话间,只见白叔拄着一根金属拐杖急急地走进了院子。虽然他都快六十岁了,但是,走起路来仍不含糊,脚上的一双乌黑的皮鞋拍打着地上的尘土,那根拐杖不过是一个点缀。
白叔的脸上毫无表情,刚进院子就高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们马上给白叔让开了一条路,白叔穿过人群,走到拖拉机跟前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惨了!太惨了!”白叔说着转身一捂眼,不住地叹气,“老三死得太惨了……”
“啊!——”
杀猪匠的老婆从昏迷中醒来便又是一阵大哭。
哭声有如厉鬼一般,把人们几乎震得要晕了过去。
小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在想:难道昨晚他摸到手里的血真是杀猪匠的?他想着不由得抬起左手看看,心里也忍不住发悚。按这里的说法,如果活人沾上了死人的血,那会不是死就是会倒霉!
陆晓楠看出小北的表情有此害怕,于是安慰他说:“不用怕,没什么的。”
可小北仍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他说:“还好,我们一会儿回去把院子里的草都烧了吧!”
陆晓楠点点头。
“看他死的样子,好像确实是被人杀死的。”小北猜测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陆晓楠说,“可是,杀他的人到底是谁呢?杀猪匠杀猪的技术一流,他杀人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昨天晚上,一定是在老宅的院子里行的凶!”小北说。
“对了,那天胡老四死的时候,有人说他死的那天晚上去过我爷爷的老房子,现在,如果杀猪匠真的也去过那里,那难道说凶手或者怪物就藏在老宅?”陆晓楠一口气说完后,拿出一支烟递给小北。
“可是,我们为什么没事?”小北疑惑地问,“我是说,凶手为什么不杀我们呢?”
“是啊!我们为什么没死呢?”
“我问你呢!”
陆晓楠摇头说:“我不知道。”
“难道,是你爷爷的鬼魂还在老宅?”
陆晓楠一怔,忙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小北说,“往往最不可能的事情却是最容易发生的。”
陆晓楠只抽烟,没说话。
“我在想,这三个人都是这几天死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你回来之后就发生的。”小北想提示陆晓楠什么似的说。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和你爷爷的老宅有关系呢?”
“可是,前段时间死的那两个人呢?他们死的时候我可没回来啊!”
“我们只说这三个人。”小北说,“当然,也可能是巧合,也可能,确实跟老宅有关系。”
陆晓楠没说话。
“还有,我们昨晚在森子里看到的那个黑影和你爷爷的旧毡帽,这,不是我们眼花吧?”
“的确不是。”
小北见陆晓楠有些难堪,又说道:“其实,我也不过是猜测。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估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更大的秘密!”
“也许是这样了。”陆晓楠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