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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识况子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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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得知,他姓况,大概他父母是读书人,给了他个很雅的名字:子侃。我很羡慕。转念一想,不像吧,读书人、有钱人的爸爸,儿子怎会住乡下,而住的又是泥墙破房呢?

不管怎样,我得赶紧申明,我确实远远看到了他高大形象,并未细细瞻仰其真容,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因此,今日初见,似感陌生,多有冒犯。但我只是个教书匠,也是个小小老百姓,岂敢“眼界高”而“看不见人”呢。

我作恍然大悟状,提高声音叫道:“认识,认识,你叫子侃,老况!”

老况一听自己的大名被叫出,大喜过望,嚷得更响:“我道你不认识,老马,马、马……马什么来着——马老师!”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无名小卒,没有名气,他叫不出我的名字,情理之中。就赶紧自报山门:“鄙人姓马,单名一个草,我的名很贱时,供马吃的料,很好记的,没你名字好听。”

老况非常古怪的扭着身子,说:“老马,你取笑我。”

我说:“我怎么敢,我说的是真话、实话。老况,你到哪里去?”

老况像睡了午觉,刚起来似的,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的说:“不到哪儿去,我就在这里上班。”

听他的话,我倒吃了一惊:“你在车站上班?想不到啊。”他立即吆喝过来:“瞎话,哪里是这里车站,是这里的甘雨中学!”

我大吃一惊了:“原来老兄还是同行啊,怎不早说!…….你教什么科,体育教师?”说实在,我有好大的疑惑,一个大力士,一个捉学生如抓小鸡的威武形象,怎么与文弱的老师对上号了呢?

老况呵呵的笑了,说:“我哪里是教师,我哪里配教书。我是个火头军师,火钳锅铲是我的武器,晓得了吧。”

我也跟着呵呵的笑起来,说:“原来这样啊,那好,我还没到过甘雨中学,这下跟定你了。”

老况道:“行,你跟我去做和尚。”

我虽没去过甘雨中学,但我听说过,甘中的校址,是剡县广有名声的老寺庙。县志记载,该寺庙始建于南北朝的梁,鼎盛于明清,香火旺时,聚众和尚300多名,实乃天下之大寺也。这学校,当地老百姓习惯叫“寺前中学”,正经官名才曰“甘雨中学”。听老况如此说,就问:“学校里还有庙宇老房在么?”

老况道:“有有,还有不少,那个大殿就在学校当中,只是拆了菩萨。大殿的椽啊、梁啊,常掉下来。有一次,我到木匠间去拿点刨花,做食堂的引火柴。走到大殿门口,忽听见哗啦啦一声响,紧接着,传出伯余斫头的喊救声。我跑进去一看,大殿屋顶已开了个天窗,脱下一大片。伯余斫头下半身已被压住,头露在外面,拼命喊救命。亏得那张木工桌,挡了一阵,脚才没被压断。他的运气也真不错,我刚把他拉出来,没跑出多远,屋顶又倒下一片,把那木工桌砸碎了。要是迟一步,那伯余斫头不成肉饼了?后来,叫人来修理一下,又盖上瓦,现在仍做木匠间。那个伯余斫头,总有天会被砸死,呵呵。”

我说:“你瞎扯,菩萨怎会砸死为他修庙的人?不过,菩萨还是你有善心,要不是你,那菩萨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任凭破砖烂瓦砸死伯余了么?嘿!”话这么说,脑子却乱七八糟的想。我们中国人真了不起,庵堂寺庙,原本和尚尼姑念经修身之地,怎么如此妥贴的想到,让它们继续发挥文化功效,成为修身养身育人之地呢?与新中国一道长大的人,都万分感谢首吃螃蟹的人,历史应该写上他的名字,记上他的功劳。只是现在还无法考证,是那一个首开智慧,对这些祠堂庙宇,实行拿来主义。对这些“糟粕”不但不抛弃,而是果敢的“拿来”,“吃掉”。于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没有头发的被逐出去,长头发的被请进来,修身地,变成了育人地。乡乡镇镇,寺庙、庵堂、祠堂,在建设中国特色的文化中,发挥了创造性的作用,也为中国的教育史,写上了辉煌且难忘的一笔,我们岂能不记恩于心?这些,我本人就有很深的体验。我刚还在服务的学校,就是座王姓宗祠,它不但让我之类的教书匠,有个饭碗存放地,而且继续庇荫子孙下代,使他们不再世代挖泥饽头,而有改喝墨水,吃皇粮,握铁饭碗的可能。我就要去服务的学校,也是座寺庙,赶走了和尚,赶不掉庙,它继续普度众生,让千千万万的睁眼瞎,变成社会的柱子。天下之大,还有谁的功德,可与这首吃螃蟹者比肩?大哉,祠堂!大哉,寺庙!你们的恩惠遍布家国的角角落落,你们的功德彰显几代人。从祠堂里走出无数“孝子贤孙”,从寺庙里养出众多德行高人,这伟大的功绩,还将继续传承下去•••••

想到此,我兴奋起来:“呵呵,管他做和尚尼姑,还是孝子贤孙,只要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职业’就成。”

老况也很兴奋,他说:“不必多言,少讲废话,我们出发!”

我说:“这么急干啥,天不还下着雨,雨停了,我们就走。”

老况说:“我没你们福气,干手燥脚,带上嘴巴就好吃饭。我们呢,兵马、兵马……粮草先行。我得先为你们做好饭菜,好让你们张嘴。老马,怎么说,兵马什么呀?”

我说:“管他什么兵马粮草的,我们先抽根烟。你不抽烟?不管你心怎么急,总要等雨停了再走,我们又没带雨具。”老况没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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