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顾总,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陆铭一大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消失了这么久的顾海唯竟然回来了!被他抛弃半个月、差点过劳死的陆大少简直喜极而泣。
海唯今天第一个就到了公司,9点刚过,他已经将这半个月公司项目的进展情况看了大概,可以想象陆铭这些日子的忙碌程度,便破天荒地朝他露出了个满意的表情,当然,这多半是因为他最近的心情也真是不能再好了。
“呼!”陆铭深呼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趁这个机会更加得意地邀功,“怎么样,有我全权把关,项目进展得不错吧?”
这副欠揍的样子实在让人好感尽失,海唯斜睨了他一眼,合上文件夹,“10点通知市场部和销售部开会,”他没说完,又冲陆铭递了个眼神,“陆助理主持。”
“别,你都回来了,我还是赶紧隐退的好。”感受到危险的苗头,陆铭一激灵坐直了身子,说话正经了一倍都多,“产品本身就过硬,再加上和M集团闹得那一场,市场占有率直线上涨,我看销售部今年拿提CD能拿到手软。对了,总部那边怎么说?”
“嗯,总部是觉得我们倒可以借此打开这个领域亚太市场的局面,不过,Leo那个团队不能久居这里,根基已经打好,这个行业最忌讳固步自封,停滞不前,下一步我们还要考虑后续人才引进、项目对接的问题,一会儿散会后让欧阳博亚与人事部经理找我。”
哎,就知道这家伙回来就是开了挂地连轴转,陆铭想想都头大,眉头一动,笑眯眯地开始转移话题,“海唯,房子带嫂子看过了吧,怎么样,满意不?”
海唯明知他话语里的戏弄成分,但想到昨天那个美好的夜晚,还是不由得心头一动。
陆铭当然也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双手撑在沙发上,一脸不羁地笑,海唯这小半年的变化他可是全看在眼里,不过真好,这家伙总算食点人间烟火,不用孤独终老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收起双臂,在纠结要不要问出口。
“怎么了?”海唯并没有抬头,大概有陆铭在的地方沉默总是异常的。
“那个海唯,”陆铭移步到他身边,边慢慢开口边注意着他的神态,“我听说你拒绝了总部的升职?是真的么?”
“是真的。”海唯很平静地看向他,没有一丝地犹豫。
“是……因为嫂子?”陆铭尝试去揣度答案,却很快从海唯的眼神中得到了印证。他和清幽只见过几面,郎才女貌的确相配,可是能让顾海唯放弃上升的事业留在国内发展?这样的魔力让他不禁有些颤栗。
见他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样子,海唯笑着摇摇头,起身拍拍他,“也不完全是,国内现在发展的机会更多一些,你不也总是说不愿意在国外受排挤么?还是说这些日子当代理总经理上瘾了你希望我赶紧腾位子?”
“切,我要是有那瘾我就回陆家了,还用得着天天在这受你的气!”回过神的陆铭翻了个白眼,捶了他一拳,哎,说起来也是烦死了,陆家老爷子成天盼着他这个长子嫡孙继承家业,他是避而不及啊。“对了,M集团的总裁想请吃个饭,见不见?”
“总裁?”海唯皱了下眉。
“就是徐春雨和徐夏阳的爸,你去英国这段时间,派人来提过3次。”他还特意比了个3的手势,“老头这几年一直处于半退休状态,谁知道赶上这么一对不争气的儿女,我估计是不想和咱们彻底闹僵,M集团这次被打击得不轻,说不定还想咱们帮一把。”
“吃饭就不必了,若真有事,安排一下明天的时间,让他直接过来说吧。”
陆铭冲眼前这位说了这样的话依旧神态自若的人挑了挑大拇指,要M集团总裁亲自来Z公司,顾总你的谱摆得真大!“好吧,我还是给您做个跑腿小弟吧!”他无所谓地准备要走,都快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哦,海唯,还有件事情,你可能得留个心。”
“什么?”
“我前几天见个朋友,听说,徐春雨不久前在查嫂子,具体的我那天也是喝多了,要不要再去打听一下,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了,这事情你别管了。”海唯先是偏头看了一眼他,随即眼底染上了一层难以明说的暗色。
清幽今天一天头都是晕沉沉的,嗓子也如针扎一样疼,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整个人已是憔悴不堪。海唯照例提早在门口等她下班,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等了好一会才见到一个娇弱单薄的身躯,他眉头蹙起,赶忙迎了过去,看清清幽此刻的脸色,便更担心了,“怎么了?”
“等很久了吧。”清幽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竟完全哑了,却还在努力朝他笑着。
“先上车。”海唯把人拢到怀里,感受到她的微微发抖,加快步子,和她一起坐到了车座后面。“你在发烧?”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有些烫,应该是昨天受凉感冒了,也是怪他,T市这么冷还非得带她去海边站了这么久,“马上去医院。”
清幽拉住他的衣袖,摆摆手,用力吞咽了一下,沙哑着轻声说,“别去了,又要折腾到好晚,家里有药,吃完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她这副样子着实让海唯心疼,想想也只好依她,便把她放平躺下,又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这才回到驾驶位驶向清幽的公寓。
天黑得很快,到公寓楼下时清幽早已经睡着了,海唯回过头去,只见她两腮微红,全身蜷在后座上,怕吵醒她,海唯放轻了动作,绕到后座将她打横抱起,慢慢走上楼。
海唯把人放到卧室床上,给她脱了鞋,半跪着盖好被子,拉上窗帘,屋里有些冷,他又赶紧将空调温度调得很高,回来路上订的外卖也很快送到,等这一切都做好了,他才回坐到她的床边看她,睡着了的清幽呼吸也并不匀称,嘴角都有点干裂,海唯又覆上她的额头,还是很烫,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不忍心也得叫醒她,“清幽,清幽,醒醒。”
“嗯?”清幽朦朦胧胧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面前正在叫她的那张焦急面孔正是海唯,她的头还是很沉,不愿意离开枕头。
“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再睡好吗?”海唯抚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和她商量。
清幽下意识地点点头,她中午就没吃下去东西,起身一瞬间完全使不上力,差点又栽了回去,还好海唯及时用手挡住了她,他叹了口气,不该由着她不去医院的,索性掀开被子,又一次抱起她向客厅走。
突然腾空的感觉让清幽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抓住了他的肩,“那个,我还是下去……”刚刚睡得无知无觉,这时清幽真是不好意思了,身上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她可不轻了。“想去医院?”海唯低头故意暗示还在怀中挣扎的人,果然,蚊子般回应了一句“不想”后乖乖任由他抱着放到沙发上,正要去把粥端过来,又发现木讷坐着的她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外套,便主动要去帮她解扣子,“别,我……自己来就好。”清幽哆嗦了一下,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幽幽地开口。海唯紧绷的情绪瞬间破功了,又想起昨天她误以为自己要马上和她同居的场景,这丫头,就这么容易把他想歪么?
试了试温度,刚刚可以入口,海唯把碗递给她,“好歹吃一点,药放在哪里?”
“储物柜那边有个医药箱。”望着海唯弓着身子在那里找药,清幽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太不真实,他这样一个工作起来连吃饭都不顾的人,此刻竟能这样贴心地照顾自己。
“怎么了?还是特别难受?”找到药的海唯回头见她仍旧愣愣地端着碗,心里一下子哆嗦起来。
“没,只是有点不适应。”不适应你这样家居的样子,却又……好喜欢。
“看着我就能退烧么?”他无奈地揉搓一下她的手,把她常套在腕处的头绳取下来,修长的手指绕了2圈把她的头发简单束起,又接过她的碗,似是命令一般,“张嘴。”
每年冬天她都会感冒几回,不愿意去医院排队也就自己吃个药挺几天过去了,可哪个女孩都愿意自己的男朋友这样宠自己,清幽再矫情也终是在他喂食般一口口地把粥喝完了,白粥没有丝毫味道,可这样近距离看着他的眉眼,她因感冒而早已麻木的味觉、嗅觉竟也随着欢喜而调动起来。
“今晚先不要洗澡了,一会儿吃完药把衣服换了再睡,要是烧一直不退就必须去医院了,知道么?”喂食完毕,海唯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嘱咐着。
“没那么娇气了。”清幽也不知他今天怎么了,感冒发烧而已,太小题大做了,她抬高手臂,海唯不知何意略低下头,就感觉到那只温度有些高的手摸索到他的眉心,一点点将他蹙起的眉头捋平,她不想让他如此担心。
其实清幽不知道的是,海唯今天的反常是有原因的,毕竟他母亲的病是没有去医院及时治疗耽误的,而自从母亲过世后,生病这2个字也一度成为他的禁忌甚至隐疾,更何况今天生病的是清幽,虽然知道她只是感冒,他的精神依旧不受控地高度紧张,甚至害怕。
吃了药,她又被他半哄半吓地灌了好多水,这才被放回卧室换衣服,可等她换好出来时,却发现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清幽摸着门边,在T市俩人是住在有2个房间的酒店套房里,可她家只有一个卧室啊……
“去睡吧,门别关,我就在客厅。”客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直到他走近了才看清他写在脸上的表情,只有三个字:不,放,心。
好吧,他照顾自己一晚上,饭也没吃,留宿客厅就留宿吧,想来也和在酒店里也差不多吧,这方面,她对他很放心。“柜子里有毯子,你别忘了自己拿。”感冒药里催眠的功效渐渐发作,清幽的眼皮有点打架,头脑发沉的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哦,还有你别忘了把剩下的粥热了喝。”
海唯有时真不知道他是该愁还是该喜,都病成这样,还记得平日里那些碎碎念,他轻推着赶她去躺下,刚要扯过被子,她又爬出来去够手机,“我忘了调好闹钟了。”
“你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退烧!”海唯顿时觉得火气真要上来了,语气变得很严肃,若换做平日,他绝不舍得这样瞪着她,“不要想着上班的事情了,明天我给你请假。”
“不行,刚回来又请假,年底了社里正在做盘点,特别忙,我夜里出点汗肯定能退烧的。”说完硬是要从海唯手里把手机抢回来。
她看似温婉,实则很倔强,海唯知道怕是不依她,她是不会赶紧休息了,也只好任由她去。清幽躺下后只跟他小声说了句晚安就睡熟了,海唯帮她掖好被角,又拿出毯子加盖在上去,她只露出一张小脸在外面,海唯在那里流连了许久这才返回客厅。
实际上,他哪里睡得着,七上八下的,说是拿出笔记本看资料,每隔半小时就跑到卧室看看,终于到后半夜,在他第n趟用手触量清幽额头温度时,海唯松了一口气,总算降下来了,忙去卫生间拧了块温毛巾在床边仔细帮她擦去那些薄汗。烧退了,汗发出来,睡梦中的人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微皱着眉头,海唯第一次见到她的睡相,竟不想是这么乖巧,躺在床的一边几乎没有改变姿势。她的脸本就白皙,卧室的灯又是暗红的,衬得肤色更有一丝粉红的晶透,海唯一时看得有些心猿意马,俯过身闭上眼睛轻轻在她额中印下一吻。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要强的,一切都有我。”他只动嘴唇无声地朝她说,然后自己竟也悄然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