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次无法想通这件事情之后,唐佳欣终于在一天晚上忍不住问孟夏:“我还是不明白,冰块儿脸怎么会一下子就接受你了呢?”
正在梳理刚刚洗完的头发,孟夏想了想,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哈?”唐佳欣一脸惊讶,“小夏,咱俩认识这一年,我发现你的智商呈直线下降,现在已经到了令人堪忧的地步。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但我觉得叫你傻子委屈你,因为你已经傻到一定境界了……”
两人之间经常开这种看似恶意却没有恶意的玩笑,因此孟夏也不恼,只无语地白她一眼:“说我傻?我看你才是真傻呢!”
唐佳欣正往脸上糊面膜,手指一抖,蚕丝面膜差点儿掉在地上。苍天大地哟,二十块钱一张的,掉地上她不得心疼死?
敷上面膜,唐佳欣仰着脸走到孟夏身后,冷哼道:“切!我看你纯粹是报复,说我傻也该有点真凭实据!”
因为带着面膜,唐佳欣说话含糊不清,声音听起来格外滑稽。孟夏从镜子里看着她被面膜箍得紧巴巴的一张脸,好笑道:“还好意思让我说?你和文斌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你俩一天天如胶似漆寸步不离……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坦白点儿什么吗?”
唐佳欣冲她大大地翻个白眼:“别胡说,我和文斌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这一说孟夏更是捂着嘴吃吃地笑:“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是啊,初中时候我们语文老师就兼职体育老师来着……”唐佳欣一脸认真,“从此我们的体育活动课就被征用为语文自习课了……”
由此,话题转变为两个人冗长的童年回忆。孟夏听唐佳欣滔滔不绝地讲起从前的往事,讲起她不爱学习被老师罚站在走廊,她考试不及格偷学爸妈笔迹签字,以及她如何趁着午睡时间偷偷溜到客厅去看动画片……
最后,唐佳欣讲起她高中时疯狂追求过的一个男生……
“他是我们班优等生,人长的帅,脾气又好,全班女生都暗恋他。当时我也不幸中招,但我跟她们不一样,喜欢他就大声说出来。所以我们高二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喜欢他。还记得当时他过生日,我冒着被班主任惨骂的风险去给他买礼物,挑了一下午,等到晚上放学才回来。然后我就站在他每天放学必经的小路上等他。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他终于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我躲在墙角,听见他和我们班班花一边笑一边走,班花跟他说,咱班唐佳欣挺喜欢你的,你喜欢她吗?我当时紧张得都快把手里的礼物捏烂了,好久之后,才听到他说,别提那个神经病了,听见就烦……”
孟夏看着唐佳欣,她说到这里时眼中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她该有的满不在乎,扶着脸上快要掉下来的面膜,她轻轻说:“我还记得当初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嘲讽,轻蔑……总之有很多很多鄙夷的色彩。真可笑……”
她仰起脸,在脑中着力回想着那时的伤悲:“他在人前那么优秀,那么温柔,可是在人后,却是那样一副丑恶的样子……所以,小夏……”唐佳欣深深凝注她,一字一句道,“男人都太虚伪,太不可信了……”
孟夏讶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不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唐佳欣竟然有这样的过去。也许正是因为被伤过,清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所以在她不顾一切地去追求慕毅时,唐佳欣才会出言阻止,甚至不惜对她冷嘲热讽,只为了让她放弃对慕毅的执着。
再次抬起头时,唐佳欣已经去了洗漱间,等到她回来时,脸上的面膜已经被揭掉,一张素净的脸被洗的干干净净。可是那双眼睛,却不知何时红了一圈儿。
她有些心痛,上前拥住这个唯一的朋友。唐佳欣起先一边说“我没事”,一边倔强地挣扎。就这样挣扎了许久,慢慢地,孟夏感觉到她不动了,然后她用力抱紧她,让她依附地趴在自己的怀里,再然后,耳畔响起她呜咽的哭声。
那一晚,原本欢快的气氛被回忆替代,整个宿舍都弥漫着浓浓的伤悲。唐佳欣靠在孟夏怀里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孟夏不忍心喊醒她,就这样抱着她坐了一夜。
她靠在椅背上,怀里抱着睡梦中的唐佳欣。昏黄的台灯下,她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残泪,在睫毛上轻轻颤动。孟夏松了口气,感觉心中前所未有的苦涩,因为唐佳欣的曾经,也为自己的现在。
但是,她没有告诉唐佳欣的是——
她始终相信,慕毅一定是她要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