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形无体初拭身手

再说柳如燕那天受胡玫指派，当天晚间便去了何一蘋老巢。这里柳如燕上次寻方明他们时就已来过，已是熟悉了的，她从大门径直进去，来到北边一溜高房大屋前，只见各间房屋俱都是大门紧锁，柳如燕想了想又去了东院，也是处处房门紧闭，虽是有人在里面，却都在歇息。柳如燕又思忖一会儿，遂转身去了后头花园。这里上次柳如燕来这里寻方明几人时，没有来过，这回进去便细细查看起来。这后花园中也有几处房屋，却不在一处，北边有几间，东西也有几间，中间还有个凉亭。柳如燕先到东边几间房屋门前，见房门锁着，便又来到北边几间房屋前，一看也是房门紧锁，接着又朝西边几间房屋走去，不等柳如燕来到跟前，就见暗夜之中，有两人分站在一间房门两侧，房内却是漆黑一片。柳如燕心想，若是房内无人，还要人把门做什么？不管这里面是什么人，也不管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这人一定不是一般，须得进去看看才好。于是柳如燕便径直来到这二人面前。这二人深夜之中，忽然见面前站出个年轻女子来，大为惊讶，还没等他二人明白过来，只听噼噼啪啪几声，柳如燕已是各自打了他们两个耳光。这二人顿时就觉得脸上如疾风抽过一样，火辣辣地疼痛。此时这二人方才知道不好，遂一齐拉开架势，各自挥掌向柳如燕打来。柳如燕在阳世之时本就不会多少武功招数，与人打斗之时，躲闪起来自也不会多么灵活迅疾，出手也不及这二人快捷连贯，所以便结结实实挨了这二人几掌。只是这二人虽是打了柳如燕，却觉得有一股力道从自己掌上传来，恰似与一个高手对掌比拼内力一样。这二人不明就里，也不细想，又各自向柳如燕啪啪打了几掌，还是觉得每一掌打去，都好像是在与人比拼内功一样，自己出掌重些狠些，掌上那股反冲之力也便重些狠些，而且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是内功又要比自己高出不少，这几掌下来，二人已是又惊又怕，不敢再行出手。柳如燕挨过这几掌后，觉得无甚感觉，便知道胡玫所言不虚，也已知道眼前这二人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又觉得自己这一阵没有还手有些吃亏不小，于是便也疾疾上前，挥掌对准一人胸前一处大穴狠命拍去，只听啪啪两声过后，这人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是被柳如燕打中心脉大穴，当即毙命。另一人见状，虽是惊慌无比，却也并不退去，只见他举掌向前，却并不打来，只在那里犹犹豫豫，打也不打，退也不退，就在他这一犹豫之间，早又被柳如燕两掌打在左胸之上，也是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柳如燕打到这两个守门之人，便径直推门而入，见何一蘋正坐在屋内一个椅子上，柳如燕心想何一蘋在这里一定是在练那什么九九心经了。果然不出胡玫所料，他只有到夜半之时才练这心经，看来这心经果真不是什么正经功夫。柳如燕正想着要上前出手，何一蘋已是先发话了，听去口气不阴不阳的：“你功夫不浅啊，连伤我两名高手，又敢破门而入，你这是意欲何为？”柳如燕道：“不过是想来看看，你是如何在这黑暗之中练这等阴损武功的罢了。”何一蘋道：“想你是受胡玫指派而来了？”柳如燕道：“你说的不差，正是胡玫指派我来的。”何一蘋道：“你只知受她指派而来，却不知能不能回得去了！”柳如燕道：“既能来的，便也能去的。”柳如燕说完，不待何一蘋再行发话，已是陡然上前，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光。这次出手之快，在何一蘋看来，也是不甚清楚，真个是形如鬼魅。何一蘋禁不住恼羞成怒，沉喝一声：“你这贱人，看掌。”话音未落，掌已拍出，也是奇快无比，柳如燕不及躲闪，已是挨了一掌。此时何一蘋这九九心经功夫已是又上了一层，发掌时虽然并未用上全力，力道也已是不小，又是精纯无比，但是最奇异的却是此时他这股内气已经能依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认人经脉，顺经脉而入，灭人阳气。他这样出手伤人，已是从不落空，常人功夫再高，也难抵挡他这股奇特内气，这已是他暗中试过多次的。只是柳如燕却是与阳世之人大异，有形无体，无骨无血，自无五脏六腑与那些经脉穴道，只不过是一团凝聚不散的气机而已，所以虽不及躲闪，受了他这一掌，却也如不曾受过一般，反而何一蘋又觉得有一股力道自掌上传来，似是与自己掌力不相上下，不觉大为诧异。此时柳如燕紧接着也将一掌拍出，奔何一蘋前胸打来。何一蘋出手一挡，觉得不象是格挡在人手臂之上，手臂又如同被击中一般。他无暇细想，忙又是一掌打来，见柳如燕还是不去躲闪，一股力道又是从自己掌上传来，感觉又是如同与人对了一掌一样。就这样两人来来往往斗了几十个回合，何一蘋也未识透这其中奥秘，直斗得他恼羞成怒，怒气冲天。柳如燕见他已是如此，知道他今夜必是无法再行修炼下去了，又知道自己也不能伤他，打下去也是无用，遂撤身道：“我劝你一句话罢，你莫要再在这黑暗之处修炼那等阴损武功了。今日我便暂且绕过你，明晚我还要再来，看你改还是不改！”说罢扬长而去，出门时又故意将门弄得咣当一声响，在何一蘋听来又与真人无异。何一蘋也并不追去，只在那里一味思忖：看这女子身法功夫，自己是一概不知。以前也从未听说武林之中还有此等异人。缘何这样异人却又是这样年轻？这样年纪如何又能修炼成这样功夫？又如何被胡玫所用？她虽不能伤我，我也不能伤他，这又是何等功夫？这样想来想去，终也想不明白。又想想自己正是在修炼的节骨眼上，便不再去多想这些，又寻思着若被她这样时时纠缠，自己这心经也便无法修炼下去了。这其实也正是胡玫指派柳如燕来的真正用意，不想也被何一蘋识破了。这样想了想，何一蘋心境渐渐静了下来，遂打定主意，不再与这女子纠缠，换个地方，继续修炼心经要紧。随后便出来唤了几个人来，将被柳如燕打死的两个守门的人抬出去安葬，只说是暴病而亡。尔后何一蘋于屋中坐至天亮，才回东院自己住处。等至晚间，何一蘋又挪至东院一密室中继续练功。此室与几个下人所住房屋靠在一起，分里外两间，何一蘋在里头一间练功，外间依然由两名内功高手把守。何一蘋是在晚间悄悄进去的，除那两个把门的人外，再无一人知晓，也无一个外人看见，自以为如此一来，柳如燕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也便安心在里面修炼功夫。岂料不到一个时辰，刚至子时，柳如燕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何一蘋面前。原来柳如燕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她从何一蘋修炼之处出来以后，便将身隐起，只在这院内走动，时时瞅着何一蘋行踪，至晚间何一蘋去密室中时，柳如燕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待过了些时候，估摸着何一蘋该要练功的时候，柳如燕便就悄悄进去。这回她没让外头两个守门人看见，进到里间方才现身。屋子内虽是漆黑一团，何一蘋仍是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面前。这何一蘋修炼这九九心经虽也要静，却又不需要像一般练气之人那样入静。这心经极是特别，与平常内家功夫修炼之法大不相同，因此何一蘋修炼起来是收发自如。这点连胡玫此时也无法与他相比。此时他又没有开始练功，所以柳如燕虽是悄悄在他面前将身现出，何一蘋也能立即觉察。此时何一蘋心中更是诧异难解，外头两人无一点动静，看来是一点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何等异人？世上轻功再好也不能如此诡异。既有这样本事，却又不能胜我，因此何一蘋心中也并不惧怕，遂开口道：“你果不食言。只是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这藏身之处的？可否说个明白？”柳如燕道：“这个却是不能说与你听的。不过日后你也自会明白。只是看你仍是不思悔改，我却是不能再放过你的了。”说罢呼的一掌，向何一蘋前胸打来。这一次柳如燕更加快疾用力，暗夜之中，何一蘋听得这掌竟似刮风一般，带着一股呼啸风声而来。何一蘋忙侧身一闪避开，尔后也是一掌迅疾拍来，虽是打在柳如燕身上，仍是觉得与柳如燕对掌一般，又是觉得一股力道从自己掌上传来。何一蘋仍是不明就里，暗暗诧异，柳如燕随即又是一掌打去，何一蘋也便与柳如燕这样来来往往打在一起，一时也住不下手来。外头二人听见里面动静，忙将蜡烛点亮，进得里间，见一个女子正与何一蘋打斗，直惊得一头雾水，又是心惊胆战。看看外间门又未开，这女子是从何而来？何一蘋心计极深，不想让这二人知道这怪异之事，又知这二人也不是柳如燕对手，忙叫这二人快快出去，这二人只得又急忙退出。柳如燕与何一蘋又斗了几十个回合，看看也伤不到何一蘋要害大穴，想想不如再行攻心为上，便住手撤在一边，与何一蘋道：“昨晚我就让你莫再练这等阴损武功，你偏不听，今晚又重蹈覆辙。难道你也不去想想，如今你这功夫也要算是上乘了，大约离你那最高境界也已是不远了，但却连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也奈何不了，你却还要再去妄想绝什么天下阳气，这岂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又如蚍蜉撼树，螳螂挡车一般吗？我劝你还是洗心革面，回头是岸，否则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你的。”何一蘋初以为柳如燕要离去，想不到却又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由冷笑道：“你不识我这其中玄机，却在那里妄逞口舌之利，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好功夫。你若是再与我这样纠缠不休的话，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柳如燕道：“你道我不识你那小玄机，我却说你不识我这大玄机。自开天辟地，这阴阳二物便相依相偎，化生万物，生生不息，其中奥妙玄机无穷。你不去参悟这万古自然之理，却在这里妄想欺天灭地，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如今你既然仍是这样执迷不悟，我也便要渡人渡到底了。你明晚若是还不悔改，我便再来教训与你。我这就回去，让你好好想想。”柳如燕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去。走到外间时，不待二人看清，便又将身一下隐起，出了房门。那二人就如看花了眼一般，明明是见了个人出来，却一下子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