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马兄将令郎送至我门下学习，但我观他每日只是嬉戏玩闹，对诗文经义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对我所讲奇闻轶事听得津津有味，若是继续留在学堂，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马蔺苦笑：“我也知道这小子不是块读书的料，只是这诗文经义中的道理却是不得不去学习啊，即便不感兴趣，跟着先生读记数篇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但这对令郎却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不知马兄可曾询问过令郎想法。”
“问是问过，不过犬子竟说些虚无缥缈之事。”
“比如呢？”
“他说想去寻仙。”
“寻仙？怎么会有这般念头。”
“想来是听酒楼茶馆里说书的听多了，才会这样的。”
听到父亲这么说，马宝立刻窜了出来：“不是，我只是听先生说世上真有神仙才冒出这样的想法。”
水车前笑了笑：“如此说来，还要怪我了？”
“当然不怪先生，只是马宝一心寻仙，先生以前说过世上有仙人，那您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仙人。”
“找仙人？怎么可能找得到仙人，若是凡人能找到仙人，也就不会对仙人有如此多的幻想了。”
“先生如此博学，也不清楚怎样能寻到仙人吗？”
“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去寻仙？”
“我想如仙人一般，逍遥自在，快快活活。”
“仅此而已？”
“恩。”
“那你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当个朝廷重臣，受人景仰，岂不快活？”
“居于人下，仰人鼻息，我才不要。”
“那你参军入伍，获取军功，当个边境王侯，称霸一方，岂不快活？”
“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我才不要。”
“世上不知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还要嫌这嫌那。”
“先生莫要再戏弄于我了，仙人方可随心所欲，凡人终要受限于人、受限于物，我只是要自由自在，要这天地也不能拘束我罢了。”
“要天地也不能拘束你，人生于天地，理当受制于天地，如何不受制。”
“所以我才想成为仙人，只有仙人才能超脱于世。”
水车前听到马宝这么说，笑了起来。
“先生你笑什么？”
“即便你成为仙人，也未必能超脱于世，不过你若真想寻仙，我倒有个歪门邪道。”
“真的吗！先生当真知道如何找到仙人。”
“我并不知道如何找寻仙人。”
“先生你又唬我。”
“但我知道怎么做一个仙人。”
“先生莫要说笑了，若是您知道如何做仙人，那为什么先生您不是仙人。”
“仙人虽然自在，不受拘束，但也与世事再无瓜葛，我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更不愿隔绝世事，只希望做一个小小的教书匠而已。”
“哦，那先生您愿意教我吗？”
“你先回自己的屋子，容我与你父亲商谈一会儿，再做决定。”
“是。”说着，马宝恭敬地离开了这里。
马宝走后，马蔺看着水车前，唏嘘道：“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变啊，依旧只想做个普通人啊。”
“那你呢，还是想当一个仙人吗？”
“这倒没有，十多年前，我就不再想做一个仙人了，我对现如今的状况，已经很满意了。”
“对了，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马宝这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马蔺似有遮掩：“我也记不清了，当年从巨坑醒来，身边就多出了这样一个婴孩，而且感觉他对我很重要，就收养了他，我想，尿泡儿一定比我更有仙缘。”
“这孩子想寻仙的理由和你当年一样，但他不似你，他可未曾受过什么委屈，为何生出这般想法。”
“不明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即使我看着他长大，也不一定能了解他的全部。”
“恩，那我一个月后来接他离去。”
“那这一个月就由我好好调教他吧。”
水车前离去，此时正值正午，太阳高挂，微雨城的初春通常是细雨蒙蒙，很难有这么好的天气，院子里晾着洗过的衣物，上面还有几分油污。
“尿泡儿，你想去寻仙可以，但我想知道你是真要去寻仙还是为了逃避学堂里的苦读。这样，店铺里一个月的生意，你来承包，若是撑得下去，便由你去寻仙。”
“父亲你真的愿意让我去寻仙？”
“当然。”
马宝内心喜悦，因为就连始终不认同的父亲也松了口：“这一个月生意是小事，放心交给我来吧。”
“好，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可不要嫌苦嫌累。”
“恩。”
微雨城大多数人家，一日只吃两顿，马宝家也不例外，可今日不同，马蔺做了一顿虽不丰盛，但份量十足的午餐。
“马宝，来吃饭。”
马宝来到桌前：“父亲，今日怎么吃午餐。”
“下午你就要开始干活了，多吃点，怕你没力气。”
“不是说明天开始吗？”
“明日卖肉，今日不得磨刀？”
“磨刀才需要多少力气，多久功夫？”
“你会剁肉，不需要学？”
“剁肉有什么难的，不就一刀下去吗？”
“既然这样，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过午饭既然做了，我当然要吃了，不能拂了父亲面子。”说着，马宝坐到桌前，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桌上两大碗青豆饭，一盘青菜炒肥条。
青菜泛着油光，还有着香喷喷的油荤味，马宝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却被咸到了：“爹，你这青菜炒肥条盐巴放多了。”
“你那一大碗饭，不多放点盐巴，吃到最后哪有菜下饭。”
“您真是我亲爹啊。”
“废话，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虽然马宝嘴上喊着太咸，下筷却毫不含糊，很快，一盘炒菜就被二人搜刮干净了，马蔺碗中青豆饭已经吃完，马宝碗中却还有半碗。
“爹，我吃不下了。”
“不许浪费粮食。”
“没菜了，我吃不下了。”
“自己去灶台上取块盐巴搓点进去。”
马宝听到马蔺这么说，立刻改口：“我真吃不下了，太多了，留着我晚上吃吧。”
“恩。”马蔺应允，洗完碗筷后回到屋里睡起了午觉。
马宝心中挂念着学堂里的人，见马蔺睡着，偷溜了出去。
“一上午没去学堂，也不知道杜松他们怎么样了，小东妹、小花妹、小紫妹、小芳妹有没有想我。”马宝掏出银票看了看，“本来想留着银票做盘缠的，看来现在是不需要了，算了，用来给他们买礼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