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与水车前正走在微雨城的大道上。水车前于前,从容不迫,马宝于后,心不在焉。
“先生当真厉害,藤红,你说父亲得知我被赶出学堂会不会打我啊。”
“应该吧,不过无需担心,到时候我给你施个咒,这样你就不会感到疼痛了。”
“你怎么净出些馊主意,要不你潜入先生魂魄看看先生心中想法。”
“不行,以我现在的状态,潜入对方魂魄必当神识受损,对方意志愈坚定,对我的伤害愈大。”
“那如果我现在向先生认错,先省去父亲一番棍棒,再徐图寻仙大计,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马宝见藤红赞同,追上水车前,道:“先生,我知错了。”
水车前表情并无变化:“等见到你父亲再说。”
马宝听水车前这样说,更加恭敬,挡在水车前前面,呈九十度鞠躬,双手与额齐平:“先生我真的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读书之道,不适用于你,我也不想你荒废时间,早早放弃,另寻他路,方为良谋。”说着,水车前绕开了马宝,继续前行。
“先生您错了,读书之道非常适用于我,我此前不知先生有大才,故而顽劣,历经今日之事,我将不再好高骛远,只愿踏踏实实跟随先生诵读诗书文章,哪怕学到先生一分两分,也能受用终身。”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并没有人教我,这些话皆发自肺腑,由感而发,若有半句假话,便让我受鬼魂缠身,不得安宁。”
“好一个鬼魂缠身,你不曾见过鬼魂,又怎知鬼魂善恶,怎知鬼魂会使你不得安宁。”
马宝心想小红不正是那纠缠于自己的恶鬼吗,便道:“学生虽不知鬼魂善恶,但我若是撒谎,缠身的必是嗜血无比,每日都杀人取血,以血洗涤肉身的鬼魂。”
先生表情微妙:“你既真心悔过,我更不能害你,今日去你家,便为你与你父亲商讨出一条明路,让你摆脱读书的痛苦。”
“……”
很快,二人行至虹桥,虹桥是微雨城独有的景观,宽约十一丈,虹桥之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坐轿的、赶车的、骑马的、提篮的、挑担的的人流交汇于此,桥上两边,摊贩云集,且被木表规定了固定的位置,井然有序。桥下船只往来,负责城中物资供应。
二人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蹲在桥边,倚着栏杆,看着桥下流水念念有词:“一百七十六、一百七十七、一百七十八……”
周围的摊贩早已司空见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水车前与马宝感到奇异,走近小乞丐。
马宝拍了一下小乞丐:“嘿,你在数什么?”
小乞丐被马宝这么一拍,似乎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物,大叫了一声,然后便倒在地上打滚,嘴中还喊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放过我……”
旁边一个小贩见到,向马宝二人劝说:“这小乞丐看起来像是外地人,不知何时开始每日在这虹桥上数数,也不见他家人,全凭桥头脚店每日接济他几口食物才生存下来,若是有人好奇去问他,就会像这样受到惊吓,满地打滚,二位还是不要管他为好。”
水车前听到,向小贩询问:“他每日在此数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疯子,不过他每日数数只数到两个数,一百八十九和八百三十一,数完一串,歇息一会儿,再数另一串,如此往复,直到傍晚。”
水车前大感好奇,但观察小乞丐容貌,命宫狭窄,命宫之下疾厄宫有陷,是薄福之相,猜想是由于小时候遭受了灾厄,才落得这个地步,于是丢下两枚铜钱,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马宝问水车前:“先生,你可知那小乞丐在数什么?”
“你知道?”
方才马宝靠近小乞丐的时候,就让藤红融入小乞丐魂魄,藤红融入的过程没有遭到任何排斥,非常轻松,可看到的东西却很是模糊,大概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只要先生给我悔过自新的机会,我便告诉先生。”
水车前自是不信马宝有这番能耐,便道:“此事并非什么大事,知道又能如何,但你的事很重要,又怎能被此事比下去。”
“先生,您当真不想知道一百九十八与八百三十一这两个数字的含义?”
“是一百八十九,不是一百九十八,你无需再多言,我并不感兴趣,前面就是你家了,也不知道你父亲在不在家。”
“我父亲不在家,今天生意可忙了,先生也知道,我父亲卖的肉,很少有剩下,客人实在太多了。”
“那想来今日也该早早卖完,收摊回家了。”
“……”
离开虹桥,再走一百多步就能看到几排瓦房错落有致,马宝的家,就在其中。
二人走近马宝的家,只见门户大敞,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庭院里浣洗衣物。
“马兄最近过得怎么样?”
“水先生,您怎么来了,早知道您要来,早上少卖几斤肉,留着招待你。”
“那倒不必,不过当屠夫能当到受人尊崇,马兄还是第一人啊!”
“当教书先生当到显贵人家纷纷送子弟入自己门下,水先生也是这微雨城中第一人啊!”
“果然是英雄每多屠狗辈。”
“明世唯有读书人。”
说完马蔺与水车前哈哈大笑起来。
马宝则啐了一口:“真不要脸。”
“好久未曾与先生对饮,待我打几斤酒来,今日不醉不归。”
“不不不,学堂里还有学生要教,要是喝醉酒了,耽搁了那些名门望族,在下可承担不起,今日前来,主要还是为了令郎的事。”
“犬子又不听话了?先生请随意体罚,即便打死了,也不碍事。”
马宝本来担心水先生要与父亲告自己的状,却不想水先生不仅不骂自己,还与父亲美言了几句。
“马兄多虑了,马宝虽然生性顽劣,但前途无量,仅仅一个早上,他便赢了二万八千两白银。”
“什么,怎么可能?”
“马宝,还不速速将银票给你父亲过目。”
马宝听到,将怀里的银票递给了马蔺。
“马宝,告诉为父,你这银票从哪里来的?”
“是我从太平赌庄里赢回来的。”
“太平赌庄?那不是微雨城中最大的赌庄吗,会让你一个小孩子赢走这么多银钱?”
“本来他们是不放我走的,最后是先生救得我,才得以离开。”虽然马宝认为即便没有水车前自己也能安然离开太平赌庄,但还是选择了这么说。
“又劳烦先生了,”马蔺先是与水车前道谢,然后与马宝说:“马宝,可曾谢过先生?”
“已经谢过我了,不过我次番前来,是要与马兄商讨马宝的另一件事,我们进屋详谈?”
“先生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