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云寒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地喂给萧子俊的时候,木小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明明亲口跟自己说,那药被做了手脚,可他为什么还要喂给子俊?
萧子俊虽然面色红润,但他却丝毫没有意识,根本无法下咽,傅云寒只得皱着眉头道:“这药恐怕王爷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完,你还是先回去复命吧,就说王爷气色大好,感谢国王陛下的救助。”
萧若桐不在,傅云寒便自然而然地发号施令。尽管这里,木小冉才是最有权力说话的,但男人们似乎总会不自然表现出他们的大男子主义,觉得自己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看着小太监走远了,傅云寒才端起药碗,尝了一口。
木小冉紧盯着傅云寒的脸,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和细节。
“怎么样?”
傅云寒看着黑乎乎的一碗药,终于明白了这药不是萧若桐做的手脚,随即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般的昏睡药。”
看着傅云寒还能笑的出来,木小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明天起,王爷的药全部倒掉。”
“倒掉?”木小冉惊道:“他会死的。”
“你看他有要死的样子吗?”傅云寒看着躺在床上的萧子俊,摇着头说:“分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中了昏睡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罢了。”
“......”
见木小冉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傅云寒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放心,他死了,我赔一万个。”
暧昧的动作,暧昧的言语,木小冉脸色一怔,傅云寒这才有所觉察。
这般失礼,若是被萧若桐看见了,又是麻烦。
收了笑容,傅云寒有些局促不安。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木小冉虽然一口一个云寒地叫他,但她却也在极力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对于她,他已经不再妄想了。
他明白与木小冉再无交集,能够这样随心自在地相处实属不易,他真不该打破这难得的和谐。
小心地将药倒进花盆里,木小冉不禁叹气。这是个怎么样的世界,萧子俊他得罪谁了,竟然有人在他的药里动手脚。
拧了一方帕子,木小冉轻轻地拉过萧子俊的手,认真地擦着。
“子俊啊,你什么时候才醒?我整天在这里看你睡觉,都快闷死了,真想跟你一起去赌场玩玩啊。”
想起在赌场的快乐时光,木小冉的眼中晕上一片光华。放下这只手,将另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继续替他擦着。
“子俊啊,其实那个时候我早就沉不住气了,可我那个时候是非常讨厌你的,又好面子,所以才会输个精光。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所以你赶紧醒来,我们再去赌场,这次我一定都听你的。”
躺在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她知道他不能说话,但是他有没有意识呢?他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呢?
扭头望向窗外,微风吹下几片落叶,叶子正打着旋地往下降落。木小冉不禁感叹,到底叶子的离开究竟是因为风的追逐,还是因为树没有挽留呢?
“二殿下。”门外侍卫的声音传来,木小冉收了收神,起身将帕子扔进盆里。心中暗暗思忖,慕容怜来干什么?
“二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这是萧若桐的声音。
虽然木小冉看不见对话的两个人,却也能料想得到门外电光火石,劈哩啪啦的情景。
大家对桑木国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王爷,这位贤尘大师,是我桑木国的得道高僧,父王特命我们请来给桀王看看病,看看他究竟因何长久不醒。”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就有劳了。”
门吱的一声开了,木小冉看着进来的众人,那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就是得道高僧么?在眼神与他相对的一霎,木小冉只觉得寒毛倒竖,心底像是一口大钟,砰地一声,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头昏昏的,心情极为烦燥。心跳加速,血液激流,心里似是感觉空洞,又似敲起了震天的响鼓。
“阿弥陀佛。”那得道高僧只说了这四个字,入得木小冉的耳中,却让她觉得犹如山洪暴发,天塌地陷。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死期将至一般,周围的一切在毁灭,意识在一丝丝地被抽离。
难道他们请的这个高僧,是专门对付我而来的吗?可我是人啊,我不是妖魔鬼怪啊。就因为我是异世之人,所以才会这样吗?木小冉只觉一股气流在胸口涌动,热得她极为难受。
“桀王明日便会醒来,大家不必担心。倒是娘娘,请恕老纳多言,您在这儿被老纳的正气所烤,定会承受不住的。”得道高僧略施一礼道:“老纳归劝娘娘,天地万物苍生,都有其定数,乾坤不可逆转,错误也不可能永久的延续,娘娘,从来的地方来了,也该回来的地方去了。”
“大师,我......”
“每个人心底的秘密都像一块镜子,老纳我自是明了。娘娘,苦苦纠缠在其中,不如早日归去。”
“大师......”
“阿弥陀佛。娘娘,难道你就真的能忘记异世的那个人吗?老纳异世云游,受他之托,前来寻你。”
木小冉倒退几步,不敢相信地问:“是他让你来寻我?”
贤尘面无表情,语气坚定:“正是。”
“我不想回去,我不要回去,这里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有我的爱人。”
贤尘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娘,回不回去要听天由命,也不是由老纳说了算的。不过老纳提醒娘娘,他已经设了法坛,要强拘你回去。老纳有一佛珠,请娘娘戴在腕上,能暂保娘娘平安。老纳话已说完,就此告辞。”
“大师......你为何要帮我?”
“天意不是他能更改的,一切要看机缘。”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再要寻人,四周围哪里还有贤尘的影子。屋里只剩下萧若桐、慕容怜和木小冉三个人站在原地发呆,而萧子俊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家都只看到,那贤尘只是挥了挥袖子。
慕容怜想也不想,嗖地拨出手中的佩剑,架在了木小冉的颈间。眼中的阴狠之色让人毛骨悚然,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究竟是何方妖人?”
“二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萧若桐见那闪着寒光的锋芒在木小冉白的颈间,心底一急,忙用手掌抓住剑刃,生怕他稍不小心便会伤了她。鲜血溢出,染红了雪白的剑,用它的炽热抵消了剑身散发出的寒气。
对于木小冉的身份,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他爱着她,即使是他打算放弃了,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更何况,一个男人正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他慕容怜,没有资格怀疑她的身份,就算是陌阡国整个皇宫都知道,木小冉来历不明,他一个外国的王子,也没有权力干涉。
萧若桐的态度非常明显,也非常坚决,他沉着有力的声音在提醒着大家一个既定的事实:“她是我陌阡国的娘娘,自然要由我国的大王来处置。”
迫于萧若桐施加的压力,慕容怜眯了眯眼,脑子飞速运转着:不管她是不是妖女,只要不祸害他桑木国,管他陌阡国拿她当个宝呢,要是她真的能把陌阡国给祸害跨了,倒是天助我也。
慕容怜释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而去。
夜幕低垂,天边的几颗星星钻了出来,缀在天幕上,仿似一颗颗亮眼璀灿的钻石。所有的人都在沉睡,唯有萧若桐睡不着。他在想着傅云寒替他包扎伤口时跟他说的话。
是谁,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他弟弟的药里动手脚?他萧若桐的弟弟可是没那么好欺负的,若是被他抓住,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摸着手上的纱布,看来,他是想写写字、画张画儿来打发时间也不行了,早知道就用左手去抓了。萧若桐再一次摊开放在锦盒里的画轴,将画挂起来欣赏,忽然惊叹,自己怎么就那么会画。画上的木小冉,满面春风,饱含深情,仿佛正迈着细碎的步子向他款款走来。特别是那用胭脂画的唇,更加绚丽夺目,看得久了,真的好像她要与你说话一般。
萧若桐激动地揉了揉眼睛,那幻影才渐渐消失。他惆怅地来到窗前,正想一抒感怀,却看见一个黑影窜进了清水榭。
侍卫,这群侍卫怎么都不在门口?萧若桐悄悄开了房门,走到廊子拐角处,避着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暗中观察着,却见那黑影在萧子俊的门前停了下来。
来人是冲着子俊而来?难不成子俊真的捅了什么娄子?萧若桐紧张地看着远处的身影,幸好廊子里的烛火未全灭,否则根本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那个黑影从怀里掏出一根小竹管,捅破门上的纸,往里一吹。在他收回竹管儿的时候,少量的一股白烟从窗洞中冒了出来。那黑衣人用手胡乱扇了扇,又四下望了望,这才悄悄地推门而入。
子俊本身是昏迷的,他还要吹烟干什么?难道说,里面除了子俊以外,还有一个人。
小冉?
萧若桐赶紧追了上去,不管他的目的是谁,里面的人都是他的责任,他绝不容许他们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