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桐从外面散心回来,照例去看望萧子俊。轻轻地推开门,正看见木小冉拉着萧子俊的一只手,趴在床边睡着了。他不忍打扰她,悄悄地退了出来。
他突然羡慕起萧子俊来,虽然他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得到了她的关心。如果躺在那儿的是自己,她会拉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小睡吗?
跟大哥比起来,她是大哥的妃;跟九弟比起来,她关心九弟;跟慕容玄比起来,她说她欠他太多,以致无法偿还,这样一来,恐怕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人吧......
那么他自己呢?自己有什么事能和她扯上关联?自己与她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便是那在争吵中发生的一个激吻,却还是以不愉快收场。
仔细想想,大哥是皇帝,后妃如云是合乎情理的,那个慕容玄是皇子,而且尚未娶亲,相比之下,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
现在,别说子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是他醒来,自己也不能去找他出主意啊,五哥找九弟出主意,想抢大哥的老婆,这叫什么事啊?
想着萧子俊曾经夸下海口,说他对付女人最在行,还说要教自己一些本事,自己当时可是十分不屑的,现在,他真是追悔莫及啊。
唉,如果自己有子俊那副花花肠子就好了......
来到书房,萧若桐铺开信纸,将国师的滔天罪行写了下来,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朝中。还有,木小冉提到的那个傅太医,听说是医术超群,让他过来看看子俊。最后,向母后问安,让母后放心......
萧若桐认真地写着,忽然感到一丝不妥。那个傅太医自己见过几面,相貌出众,听说他的确有些本领。可木小冉怎么会认识他,又怎么会这么相信他?把他叫来恐怕......要不,还是先看看子俊的情况,观察几日再说?
这样想着,萧若桐又将刚刚写好的信纸团成一团,扔在一边儿,再次执笔书写起来。
写好之后,盖上自己的印信,折好放进信封里,再用蜡封好,然后又叫来了信马,让他快马加鞭将信送至陌阡国交给大王。信马将信贴身收好,正欲告辞,忽然又被萧若桐叫住。
“把信拿出来。”萧若桐摊开手掌,从信马的手里接过信,直接用烛火引燃,烧成纸灰。
“王爷?您这是......”
萧若桐摆了摆手,又拿起毛笔,沾上了墨,重新书写起来。这一次,纸上除了揭发国师、向太后问安以外,赫然还有这么几行字:子俊伤势过重,请王兄准许傅云寒太医亲临桑木国相助......
将信交给了信马,萧若桐不禁释然地叹了一口粗气。子俊昏迷许久,这病可千万不能再拖了,幸亏自己及时醒悟,不然,真是险些铸成大错。
将军府里。
书房里静得非常,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慕容玄像丢了魂似的,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凡青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三殿下,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不跟国王说清楚那件事情的经过?现在国王误会您,大殿下又在一旁推波助澜,二殿下就是想管,也是力不从心。这下子,好不容易在国王陛下心里建立起来的功勋,都成了泡影了,储君的位子,恐怕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慕容玄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到凡青发牢骚,更是不耐烦地说:“我若是说了,你想想小冉以后要怎么做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她怎么做人?”凡青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她可是骗了我们一路啊!”
“或许......她是有苦衷的。”慕容玄替木小冉开脱道:“我们不也是没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吗?再说遇到那种事,她敢说她是娘娘吗?要是我们早知道她的身份,还会带她出来吗?”
“你怎么不替你自己想想?”凡青彻底愤怒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亲眼验证了你一路的艰辛。五岁那年,为了迎得国王陛下的好感,你拼命地练习射箭,一天五百箭,风雨无阻。晚上胳膊疼得不行,可是你第二天依然是最早到训练场,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了,你硬是吭都不吭一声,终于练成了百发百中,矢矢中的,却只能换来国王的一个‘好’字。七岁那年,国王陛下大寿,你为了给陛下猎一只白狐,差点葬身狼腹,结果你忍着伤将狐皮呈上,国王陛下看狐皮的时候竟然比看你还多......”
“凡青,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我就是要说。”凡青愤慨地继续道:“这么多年来,你处处受大殿下的压制,直到大王的惊天计划出炉,你用尽所学,表现出了你的机智勇敢,主动要求去勘测国界,绘制邻国版图,这才让大王对你改变了态度,如今所有的努力,全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凡青的字字句句,无一不将慕容玄心底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又重新撕了开来,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让慕容玄再一次陷入痛苦。
从一个不受关注,不受宠爱的孩子,变成了父亲眼中的骄子,这一路他走的太艰辛了。别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却承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想到了他的母妃,是他那品性纯良的母妃告诉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没有母妃的淳淳教导,也就没有他慕容玄的今天。
他的母妃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所以他才被牵连,成了不受宠的儿子,可是他从没恨过自己的母妃,他明白,错根本就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是父亲太好色了。他见到了母妃的悲哀,深深为之所震憾,所以他从小就发誓,自己这一辈子,要么就不娶,要么就只娶一个女人,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个女人出现了,可是她却不属于他,他终于能够体会母妃的那种痛苦。自己的母妃,竟然忍受了这噬心之痛长达十三年之久?母妃过早地离逝了,她终于从痛苦中解脱了。可是现在又轮到了自己,难道是母妃的痛还没有痛完,现在又让他来代替母妃继续痛苦么?他们母子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孽,欠下了什么债?
“凡青,你说我跟她还有可能吗?”
凡青清楚地看到慕容玄的眼神中闪着热盼的光芒,虽然不忍,他还是婉转地击碎了他的最后一点希望:“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能走在一起。”
“我想要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留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