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下午还好好的天突然阴了下来,漫天的乌云席卷而来,天上点点繁星和皎洁的明月好似被一张黑网密密遮掩起来,隐约中依稀只辩五指。暗夜中,萧子俊顶着风落入绛云宫的院墙内,依旧是翻窗而入,将执夜宫女迷昏。不过这次他没有从窗子翻出去,绕到木小冉的窗下再翻进内室,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木小冉身子很疲乏,早就入睡了。萧子俊重重坐在床沿上,眼神痴迷的凝着床上的木小冉,她睡得好沉,连他近在身畔都没有苏醒。
窗外的树影斑驳,昏黄的烛火飘摇,光线暗淡,萧子俊看着那张沉睡中都在笑的脸,心中溢起一阵难言的若涩。他想伸手触碰她的脸,却又舍不得。
她在作梦吧?如果是,那一定是个甜甜的好梦。
他真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她不用说话,只要这么睡着就好,可是这个梦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当初,他以为他只是渴望占有她的身体,但是他却慢慢地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贪心地想要占据她的思想。他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是希望她能想着他,念着他,但是事情却并不向他的想象那样发展。他越对她好,她就对他越为抗拒,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想逃离。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所了解的女人,都是希望男人宠着她,爱着她,整天粘着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眼前的女人,竟然完全不同。
如果告诉她,自己要成婚了,她会不高兴吗?只要她有一点暗示,他一定会去找王兄,要求他收回成命。但是,他心底在怕,他怕她会笑着对他说:这很好啊,恭喜你。
窗外,一道电光在空中裂开,接着一声炸雷便打碎了夜的寂静。熟睡中的木小冉一个激灵,被惊醒了。
看到萧子俊的一霎,她呆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
萧子俊默不作声,只是紧盯着那个惊慌未定的眸子。
“你病了么?”木小冉发现萧子俊与往常不太一样,伸出手抚向他的额头。
萧子俊从半空中拦下她的手,继而握在自己的手里,猛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
木小冉丝毫没有准备,感受着他越搂越紧的手臂,和那温暖的怀抱,她竟然没有逃开,而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享受起来。
两个人儿在屋内的暖帐之下紧紧相拥,任凭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我要大婚了。”萧子俊声音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
大婚?木小冉吃了一惊,眼没有睁开,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这个一直缠着自己的男人,就要属于别的女人了吗?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萧子俊下意识地将木小冉拥得更紧。
她该说什么?说她祝福他吗?是啊,她应该这样说的,为什么难以开口?难道她真的相信他?相信他爱上了她?她不是早已将男人看透,早已不相信爱情了吗?
他要和谁大婚根本不可能影响到她的心绪。
嚅嚅唇,木小冉想要脱口而出那违心的祝福。
萧子俊在此时也没有停止思绪,拥抱间,他已经做了决定,不管她是不是属于他,他都不会背叛她。
永远不会。
“等着我。”未等木小冉的话说出口,萧子俊便抢先在她的耳边喃喃低语,似乎怕打碎了这个美好的时刻,扰了这刻的沉醉。
萧子俊忽然轻柔地推开怀里的人,起身打开窗子,一跃而出。
“外面在下雨……”木小冉一脸担忧地说:“会淋病的。”
萧子俊回过头来,紧握着着拳头,褐色的胴眸里闪着无比的坚定。
“等着我。”
依然是这三个字,铿锵有力。说完,便一头钻进了雨中。
木小冉追至窗前,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天空中时而闪起的光亮似是在为他照亮前路,头顶上的炸雷似乎要唤醒他的冲动,而雨中的脚步却依旧坚定执著。无情的雨水浸湿了他的鞋,每走一步都会掀起一层水花,激起几滴和着黑泥的雨水,犹如情人伤心的眼泪。
外面的雨那么大,他就这么走了吗?木小冉再无睡意,开始隐隐地担心起来。
现在宫门一定紧锁,出不去,那他会去哪儿躲雨呢?
木小冉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萧子俊每每进宫以后藏身何处,半夜从窗子跳出去之后又会栖身何地,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萧子俊有可能在半夜被人抓住。
正是这样的一个雨夜,他问了她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回答的问题之后,冒着大雨跑了出去,她才开始关心这些问题。
她一点儿也不想祝福他,可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还是老问题,她根本就不相信爱情,特别是一个风流王爷的爱情。
没错,正因为自己不相信爱情,对他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甚至还故意躲他,他才会对自己兴趣大增。千万不能被他忧郁的外表所迷惑,那流露出来的情感分明是男人强烈的征服欲,绝非爱情。
萧子俊潜到别院,全身已经湿透了。他蹭地上了床,靠着墙坐下,神色黯然而又落陌。
明天,明天说什么也得让王兄把王谕收了。
抵不过困意的他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暗施内功以驱寒冷,然后才闭上了眼睛。
一夜的雷雨过去,又是一个晴天。萧子俊有些着凉,嗓子难受的很。
一身白色的袍子褶皱得厉害,被箍住的头发也未全干,当他以这种落魄的造型出现在萧天宇的面前,萧天宇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王兄,请收回王谕,我不想成婚。”
萧天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萧子俊,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知道?”萧天宇怒不可遏,“本王的王谕是可以改来改去的吗?你懂什么叫君无戏言吗?”
“可是王兄,这婚事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萧子俊辩解道:“从二哥开始,一直到十一弟,哪个不是依着父王、依着你娶了亲?现在到了要操控我的时候了吗?”
“住口。”萧天宇勃然大怒,当下喝住了萧子俊不敬的言语。
“大哥。”萧子俊还想说什么,却被萧天宇抢了先说道:“九弟,你当本王是什么人?你既然现在还尊称我一声大哥,就该知道大哥不是你所说之人,大哥这道王谕不也是正随了你的心意吗?”
“我的心意?”萧子俊有些茫然,他记得他从没说过自己要娶亲,更没说过要娶春儿啊。
“你五嫂亲眼看见你买发钗,结果那发钗戴在春儿的头上,还有你身上那块玉佩,那是父皇亲赐的,结果又拴在了春儿的扇子上当坠子,你还要抵赖么?”
萧子俊正欲解释,萧天宇又急急骂道:“难不成,你连父王赐的玉佩都拿来做玩弄女人、哄女人开心的工具不成?春儿可不是宫女,可以任你胡作非为!”
萧子俊简直哭笑不得,解释说:“那发钗我本来是想买,结果半路被一个泼辣女子抢在了头里,没买成,至于我的玉佩,那是我丢了,巧了被她拾去,这些都是巧合。”
萧天宇根本就不相信萧子俊的话,以为他就是玩弄了人家,现在还要赖婚,越想越气,眯起眼怒道:“好巧的巧合啊。堂堂的王爷,居然为了赖婚,编了根本就没人会相信的瞎话来欺骗本王,你可真是我陌阡国的英才呀。”
王者的霸气又晕上了眸子,随即萧天宇的眼光又凌厉起来,“反正你早就该娶亲了,今儿本王就明话告诉你,这个婚你是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