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西侧,是一片若隐若现、云遮雾绕的青山。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水月庵。
水月庵与青山之间,一架小竹桥飞跨如虹,幽通曲径,两旁遍植老树古藤,清风过处,落叶缤纷。
楚瑶倚坐在桥栏上,半眯起眼凝望着面前一株经霜未凋的绿草,唇边浮起了一丝怅惘。
此时此刻的他,在做什么?是着一身金色盔甲在威风凛凛地检阅士兵?亦或是……
不,她猛地摇了摇头。既然决定不成为他江山的牵绊,她又怎能希望他发现她离开深宫,而快马加鞭来到水月庵接她走……
她希望,她的阿琮能好好的……
“阿弥陀佛!”身侧,传来春风般温柔和煦的声音。
楚瑶抬起眼,却见一身灰袍的惠明师太正立在了桥畔,对着她合十一拜。
她立起了身向她走近,对着她合掌而拜:“惠明师太好。”
惠明将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细细地看了一番,口中低叹道:“唉,一切都是天意啊……”
楚瑶心头一跳,不禁再次向她合十行礼道:“请师太明示,弟子愚钝,不明师太话中深意。”
她悄悄抬起眼,但见她双眸深邃,仿佛两泓测不见底的幽潭,黝黑杳渺,似有层层的漩涡荡漾其间,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它席卷而去……
蓦地,一只枯瘦的手卡住了她的手腕。
“告诉我,你到底从何处来?”惠明盯紧了她,神色间满是研判。
楚瑶霎时呼吸急促,张口结舌:“我,我从皇宫而来啊……”
惠明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半眯的双目中忽现一缕流光:“是吗?依贫尼看,你本非这世上之人。”
“师太如何得知?”楚瑶大惊失色,随后盯紧了她,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您,您知道我从何处来?
惠明点了点头:“正是。贫尼近年闭门静修,于时空轮回之因果,小有领悟。今日启关之际,忽觉心如潮涌,按捺不止,正好遇见女施主来此祈福,恍惚明白了其间的因缘。因此前来一见,谁料一见之后果然不谬。”
楚瑶用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问:“师太已知道弟子的来处,不知可有指教?”
惠明淡淡地望着她,神色间带了几分悲悯:“女施主眉间暗红沉晦,想必不久定有难逃大劫。若是施主届时能跨过情关、跨过生死,也许能绝处逢生……”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照贫尼看来,一切都看你的造化……”
楚瑶僵立在原地,脑海一下乱成了一片。跨过情关?如今她不是已斩情丝了么?何来的跨过情关、跨过生死……
惠明见其不语,掐指算了一算,低声道:“方才说她身逢劫难,不曾想转眼就到了。”
“阿弥陀佛!”兀自地摇了摇头,惠明径自离开。
一切皆有因果轮回,并不是她所能左右。她已言尽于此了……
楚瑶回神,正要继续询问,忽觉脖子后方被人重重地一击,眼前顿时漆黑一片。昏昏沉沉间,听得耳边风声呼啸,仿佛有人使劲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高高提起,转瞬失去了知觉……
水月庵东侧,云裳拨开遮目的藤萝,顺着狭窄小径绕到了里面的一个狭小的石洞中。凑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了平躺在大石上的女子。此时,她美目紧闭,嘴唇深抿,似乎沉浸在睡梦之中。
“哼,果真有迷惑皇帝的资本。”云裳冷哼一声。纵使一袭灰色长袍也难掩她的美艳绝伦,她虽自诩有倾国之姿,但毕竟自幼长于塞外,饱经风霜,又如何与她的明眸善睐、肌肤如玉相较。
忽地,她嘴边勾起了一抹自嘲,“长得美艳又如何,最终还是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命运。”
回望着女子,她双目中透出了十分的得意:“真是天助我也。本来还打算费点唇舌将她骗出宫来再寻机动手,谁知道杜太后竟给了本公主一个绝好的机会。”
她身旁高大的武士俯身而拜:“请公主示下,要属下将她如何处置?是杀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