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刹那笼罩在中殿上空。阴郁而紧张的空气,仿佛一张厚重的网,沉沉地压在楚瑶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无边无涯的思绪之中,心乱如麻……
迷乱无章中,又想起清晨的一幕……
第一抹晨曦透过窗棱照射进来,为榻前如云似雾的雪绫纱罩上了一层暧昧的柔光。
轩辕澈睁开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掀开床侧的帐幔。身子略微一动,才蓦然惊觉胸口枕着一个小小的脑袋。
此时依偎在他身侧的女子,柳眉微展,美目紧闭,口鼻间轻舒着均匀的呼吸,看起来睡得正酣。被他轻微的举动振颤,她的睫毛微动了一下,嘴唇嘟哝着,伸出手臂来环上了他的腰际。
他僵卧不动,唇边挂上了一丝宠溺。此时此刻,幸福的感觉仿若潮水般地从心头泛起,淹没了他的全身。按捺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向她背上滑腻如凝脂般的雪肌。
瑶儿,他的瑶儿,得她相伴左右,享受她的妩媚和美好,真是比夺下一座城池还要幸福……
忽而,怀中的人儿轻蹙了双眉,半睁开惺忪的美目朝他一瞥,口中呢喃道:“别闹,人家还困着呢……”说着,推开他的手,就要转过身去。
轩辕澈情难自禁,轻轻搂过她,俯下头去捕捉了她的菱唇。他的唇,带着依恋,一点点唤醒了她的意识,让她呼吸急促、眸光涣散,迷失在似水的柔情之中。
“瑶儿,真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小妖。”他深凝着她,搂紧她的腰枝,将头埋入她的怀中。
“不要!”她涨红了脸,用力推开了他,“天大亮了,该起来到京郊的长安军营观看三军演练了。”
“不,我舍不得起来……”他用粗糙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颈窝,口吻中带了一丝撒娇耍赖的意味,“要不,传旨罢朝一日?”
楚瑶白了他一眼,双手捧起他的脸:“你要做从此不早朝的唐明皇,我可不愿做芙蓉帐暖的杨贵妃。”说着,她凑过脸来,在他唇间印上一吻,“乖吧,我可不要色令智昏的昏君……”
轩辕澈回望她,忍不住笑了。他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双臂环住了她的身子,望向她的目光中带着眷恋与依赖:“要我起来,除非你替我更衣。”
她略带惊讶地盯紧了她,天啊,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依稀记得,以往的他霸道、冷漠……怎么越是与她相处,就越变得温柔体贴,有时还会带点孩童般的痴缠……
耳边,传来他低声的威胁:“如果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说着,已然收紧了怀抱。
楚瑶的脸上又是一阵飞红,忙不迭地推开他道:“好好好,我替你更衣就是了。”
明黄色苍海龙腾锦袍、九龙戏珠缠金冠、翡翠金缎腰带、银龙缂丝软靴……轩辕澈笑着微闭双眼,非常享受身侧的小妮儿忙前忙后,用一双玉手为他穿戴整齐。
“好了。”她无奈地轻叹一声,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下可以了吧?”
轩辕澈长眉一扬,把她的手放进手心紧紧地握住,凝望的双眸中包含宠溺无限:“有劳娘子。”
她咬住唇,偷偷笑了。
……
她的阿琮,她如此霸道又温柔的阿琮……
试问,她又怎忍心成为他江山的羁绊,将他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她又怎忍心令他得来不易的江山,摇摇欲坠?她又怎忍心把他夹于她和他母后的中间,让他左右为难……
“若是有朝一日,你让他陷入绝境之地,令他失去一切,你又当如何?你舍得吗?”
她舍得吗?
她如何舍得!
她的阿琮是一位好皇帝,登基五年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朝中大小事每必躬亲,对百姓疾苦感同身受。越是与他相守,她越是清楚脚下这片江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若是因为她,成为他江山的羁绊……
不!不!她不要这样!她宁愿放弃他,也不要拖累他;她宁愿自己一时的痛苦,也不要他将来一生的痛苦……
百转千回之后,她抑制住汹涌而来的泪,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望向杜太后,“不知太后娘娘要我如何做?”
杜太后不动声息地看着眼前这个坚强不屈、至情至性的女子,心里腾起了一丝动容。但为了她的皇儿和定国江山,她必须硬下心肠,“城外的水月庵环境清幽,灯火旺盛。哀家望你能此生长伴青灯古佛前,为皇儿祈福、为大定祈福。趁着皇上在京郊观看三军演练,你赶紧收拾一下便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