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兀自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道：“嗯，父汗也是作如此猜想，此事定不是你的授意。不过，边疆的乌恩大将军倒是不放心父汗的身体，上表说要率军回燕都探望……”
云铮心里暗暗吃惊，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已然僵硬。
耳边听得他继续道：“唉，他是父汗年轻时的挚友，自从驻守边关之后，倒是有多年未见了，父汗也想念他啊。”
云铮抬起头，眼中浮起了一丝讥讽：“定国郭嘉的三十万雄兵堵在他的背后，他竟然毫无顾忌？”
“顾忌，一定会有的……”阿木尔眯起眼，“可惜，父汗本以为凭着云裳的妩媚和手段，定能独邀圣宠，但很显然她未能完成本汗的任务，那重镇军备图是拿不到手了。”
云铮不语，只是暗暗攥紧了双拳。
阿木尔用眼静静地望着他，良久，他蜡黄的双颊上泛起了一层光彩。
“父汗之所以遣哈图出使定国，是想把那军备图交到你手中，为的是让你能在军中威望大升，坐稳汗位。”
云铮蓦地睁大了眼睛：“汗位？”
“对。”阿木尔点头，从枕下掏出一个鎏金锦盒递给了他：“拿着吧，这东西是给你的。”
云铮接过锦盒，颤抖的大手几次解不开盒扣。
“慢慢来，是你的。”阿木尔温声说着，眼中满是慈爱。
盒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灵兽金印。璀璨闪耀的金色照亮了云铮寒玉般的双眸，那里面映出的，分明是难抑的惊喜和感动。为了这个象征无上权利与荣耀的汗王金印，他与哈图谋划良久，没想到它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父汗……”他嚅喏，内心中翻腾着万千感慨。
阿木尔欠起身，将枯瘦的手放到他的手上：“父汗把它交给你，为的是不忍心在我死后，安国境内因为争夺汗位而燃起战火。你自幼聪慧过人，远胜于苏合。苏合虽有乌兰母族势力支持，但父汗也知道你有大相哈图和御林军统帅齐格尔的拥立，把安国江山交还到你的手中，父汗心中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要答应父汗两个条件。”
云铮的心怦然而跳，他抬起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犹疑：“什么条件？”
阿木尔笑了，笑得苍凉而平和：“不用害怕，我的条件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第一，我要你把南部的科沁草原赐给苏合和他的母妃，保他们一生和顺荣华。第二……”他顿了一顿，眼眸中忽地燃起了两簇烈焰，“我要你向我保证，一定率领我安国铁骑灭掉定国！”
云铮身子蓦地一震，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他：“父汗……”
阿木尔回望他，目光精亮，双颊涌动着虚弱的红潮：“咳……为人君者，这数年来一直屈于定国之下，父汗心中苦啊……本想在我有生之年，率军杀过边境去，手刃定国皇帝和郭嘉狗贼，一雪前耻……可我已是风烛残年，有心无力……云铮，你一定完成我的心愿，等我死后也好面对安国的列……咳……”
忽如其来的一阵剧咳，打断了他的话。他伏在床边，直咳得呕心吐胆，一张脸涨成深紫色。
云铮忙将金印搁在一边，把他瘦弱枯干的身子拥进自己的怀里，用手轻抚他的后背，眼中，抑制不住地噙着热泪。
“父汗，别说了。您不会死……云铮宁愿不要汗位，真的……”
阿木尔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气息奄奄，面白如纸：“别说傻话，云铮。你是安国草原的雄鹰，父汗为你而骄傲……虽然父汗自小便对你……但，父汗对你的爱，绝不亚于苏合……”
云铮红着眼圈，不断地点头：“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阿木尔吃力地凝望他，唇边扬起一弯虚弱的笑，“别再怨我……我把江山交给你，希望你把它治理好……”说着，他伸手拿起一旁的金印，再次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中。
“从今以后，你就是安国的可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