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巷里的快递公司出来时，天色昏暗。巷口的路灯一闪一闪的，随时会灭掉。柳元原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正好七点，算是赶上了吧，合同最后时效。
柳元原今年23，大学毕业带着一身迷茫一头扎进了网络写手行业，就再也出不来。工作不是没想过去找，可现在的年代，没些拿的出手的证书和工作简历，谁要呢。
而且他的专业，对新人要求也太苛刻了。
柳元原叹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只能感慨政策年年变，一年新一年。柳元原靠着和一个文学网站签约过活，也会去其他投稿赚钱。
收入不算好，但起码养自己没问题。
可现在，他在被迫面临解决两个人生活费的情况。
莫琛，从他下午出门到现在，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我说，你一定要跟着我？”柳元原回头问道。
“大概吧。”莫琛想了想，“我也是第一次，我想应该要跟着你吧。”
“应该？”柳元原无语，“大哥，你以为养个人很容易吗？”
莫琛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柳元原。柳元原看着这人这模样就来气。什么剑啊心脏啊，跟他这个市井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养活自己，以及自己辛辛苦苦码出来的文字。也许这个人就是个中二病啊，他身后还有一群中二病，在他们构建的那个世界里，他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也不用担心逢年过节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
真好，柳元原摸着口袋里的碎屑，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冲后面招招手，示意莫琛跟上走了。
二人并肩走在路上，街灯一盏一盏点亮，预告夜晚的来临。一对对小情侣手牵着手，在二人旁边路过，老人们在街边小坐聊天。多么和谐啊，哪有什么另一个世界啊，柳元原再次否定今天听到的那些理论，一个共产主义下的好青年怎么能相信那么不科学的事情呢！
街角传来阵阵香气，柳元原感到旁边的人，一下子惊动了。转头看去，果然。莫琛也正在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走走走，正好饿了，买个吃。”柳元原拉着莫琛往街角走，莫琛点点头抬脚跟上。前方买了煎饼的小孩朝两人跑过来，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倒。柳元原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想扶着，不料比他反应更快的是身旁的莫琛，柳元原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突然压上心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顺瞬时炸开，像是要把整个人撕裂毁掉。
莫琛右手在身旁一抓一杆长枪赫然出现在手中，莫琛俯身单膝跪地，长枪横划一记。本来要扑向二人的小孩骤热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时空忽的变得奇怪，马路上的汽车全部停在原地，轮胎还保持高速旋转的状态，四周人们的举动都被强行静止了下来，耳旁轻微的风都没了感触。
一片死静，柳元原抱着头，缩着身子，在原地颤抖着。
要炸开了，柳元原狠命揉着自己的脑袋，里面仿佛装着一个炸弹，火线已经烧到最后，随时都会炸开。
“冷静点！”莫琛大呼一声，他视线在四周来回，深怕漏过一点没看到的细节。身后的柳元原被他护在自己的臂膀下，虽然有些担心柳元原的情况，可脑端触发不是他能帮助解决的。事实上他对于书了解的不多，并不知道书在启动自己脑端链接书时，会是什么状态。
忽的，前方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一丝异动，一根粗黑的尖椎状物体正快速的从正前方直射过来，莫琛来不及避走，那根尖椎就插在莫琛两腿之间的，深入水泥地里。大腿内侧的裤子被撕裂一口，血滴落在尖椎之上，一点一点沿着光滑的平面流下。
莫琛眼色一凝，伤口不深，却刺的莫琛生疼。身后的柳元原仍痛苦的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难道不是联结脑端的触发？莫琛不由得怀疑是制造这个空间的那个书与剑搞的鬼。
切断了书与剑的联系，从而单个击破吗？
休想！跟之前一样的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莫琛一把提起柳元原的领子，脚跟用力蹬地，高高跃起，“立！”，莫琛嘴里喊着，带着柳元原悬停在半空，脚下两人刚刚待的地方，已经被无数个尖椎刺裂。厚实的水泥地上，一条条裂缝触目惊心。
可是，操控者在哪？
嗖嗖嗖，尖椎从莫琛身旁的树上纷纷窜出，莫琛连忙侧身避开，一个高跳带着柳元原灵活地在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上穿行。身后的尖椎仿佛是有意识的物体，不断地追踪着莫琛二人的足迹，只要莫琛稍有停步，立马狠狠刺去。
没完没了了！莫琛落地在一个稍高的建筑物上，转身挥枪斩下，数十条尖椎黑刺被腰斩掉落。随着长枪挥出的弧度，一个防护壁在二人身边慢慢形成。柳元原在莫琛怀里瑟缩着，脑海中尖锐的鸣声一阵高过一阵，疼的他身子发冷。莫琛将柳元原放在地上，自己蹲下身看着柳元原，“喂，还有意识吗？”
柳元原早已对外界失去了知觉，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皮，表情很是狰狞。防护壁外尖椎的攻击并没有停歇，莫琛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半吊子的水平能撑多久。就目前来看，对面和昨晚的那一组不是一个级别的，但就这个空间抽离和攻击的能力，就超出昨晚那一组太多。若不是两人的联系度极高，绝不会有如此出色的能力水平。
剑，即是攻击，防护壁就如同空间抽离一样，是书的能力，莫琛这不过是这一年来的生存经验摸索出来的仿制品。
还能撑多久？一分钟？两分钟？
莫琛手心里全是汗，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发抖。自己决不能死在这里，还要活下去，活下去。
嘶——
正上方的防护壁率先被尖椎刺裂一个缝隙，尖椎直径刺入，尖锐的黑刺划破柳元原的手背。温热的血溅在莫琛脸上，一切来的太快，攻击速度比刚刚快了不止一点点。
莫琛狠狠咬下唇，暗骂一声，立马抓住柳元原的手腕，一手捉着柳元原的下巴强迫人看着自己。好了，现在自己是没得选了，临时的连接只会拖累自己的，因为自己昨晚的莽撞，现在两个人都要死在这儿。
“柳元原，我是认真的，成为我的心脏吧。”莫琛凑近柳元原，语气严肃决绝。防护壁正沿着正上方的裂缝，一点点崩解，壁外的攻击来的更加猛烈，急速冲击时的呼啸声隐约可闻。
柳元原双眼看着莫琛，他眼前一片血，手背的血刚刚顺着头发流在他的脸上，他听不清人在说什么，但是从莫琛的脸上他感觉到情况不是很好。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柳元原心里想着，脑子还是爆炸一般，从刚刚开始就有很多声音在他脑海里回旋。哭喊，尖叫，深不见底的绝望充斥了他的整个感官，一个个红与黑的场景在他眼前，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悲痛恸哭，天地显得那么大，没有一丝回声。
“心脏……”柳元原听到一个词，和眼前莫琛的嘴型重合，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每一句，便让他脑中的画面多一分。
无数画面一帧帧快速播放，红与黑占据了全部风景。
万千话语都被凝成一个承诺。
“我的心脏现在起是你的了。”莫琛拉起柳元原满是鲜血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莫琛低吟起来，一声声犹如天籁般的颂唱传入柳元原耳中。
如同破晓前第一缕日光，温暖平静，直直射入柳元原内心。柳元原脑海中嘈杂的声嚣瞬间停息，所有风景重新被染上绚烂的颜色。柳元原被手中温热的触感惊醒，眼前是莫琛放大的脸，对方像是祈祷般，额头抵着自己的发顶，嘴唇蠕动着。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被人抓着覆在对方胸口，手上的血好似被蒸发似的，一点点凝固成点，飘散在空中。
而自己手中像是握着什么东西，砰砰搏动。
“拿好了。”头顶上方传来莫琛的声音，柳元原正想回应。头顶传来咔嚓一声，防护壁瞬间支离破碎，无数个尖椎携着疾风直刺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