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普的这种行为自然引来反抗军在内众多人类的非议:其一,关卡只在公共交通站台设立,这也就意味着,类似停车场、餐馆、酒店、私人公寓甚至学校这样的地方并没有类似关卡存在,携有武器的人类完全可以到上述地点实施违法行为;其二,这样的检查只针对人流却不针对车辆,也就是说,就算一辆车内装满了武器,但如果不是恰好碰上警察检查,便可以高枕无忧地进行走私活动。以上两点结合起来,便是上月在德拉摩尔第十三总区发生的反抗军袭击事件。全副武装的二十五名反抗军在夜晚搭乘改造好的特种车辆居然能够不受宫普阻拦地直接进入一家餐馆抓人,虽然在事后看来那是一场专门针对反抗军的圈套,但也暴露出宫普这种行为的局限性。
宫普对这种行为难道没有解释吗?当然有,宫普解释道:这种行为的意义不在于保护人类的生命安全,更不在于制止潜在的犯罪行为,而在于让人类在日常公共生活中产生对秩序的本能服从。
这套说辞当然被反抗军狠狠地批判了一番。
携带小手枪的莱恩按常理是不能通过关卡的,这就需要通行卡起作用了。对此宫普又有规定:不同身份的人所持通行卡虽然看起来一样,但内在信息不同。警察所持通行卡经过关卡时,是能够携带武器的。如此莱恩才能安然地通过关卡,进入建筑内。
建筑内人流攒动,大小商铺店面不绝于眼帘。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人工智能宫普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但所到之处并没有看见宫普机兵的影子。可倘若有紧急事态发生,几分钟内就会出现机兵,那些机兵从哪来的,人们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没人胆敢大庭广众直下抨击宫普,除非他不想活了。顺带一提,抓捕反对宫普的人是由宫普亲自出马而非人类。也就是说,作为警察的莱恩的工作是制止人类内部的犯罪,至于人类之外的“犯罪行为”,全权交由宫普处理。故而警察和反抗军之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跟在宫普后面抓你,你也别找我麻烦”,这样的特殊关系多多少少还有些微妙。
跟着人流,莱恩乘坐电梯直下建筑地底,准备搭乘地下轨道列车,即“地铁”,前往目的地。
二十七世纪的星球轨道列车是依靠高强度真空透明管道铺陈的轨道执行运输任务。其最高运行时速从它诞生之初的一千公里提升到目前的五千五百公里。也因其极速太高,加速太快,在实际使用中不能跑出最大速度。为了便于殖民地星球间的公共交通来往,列车分为“总区铁”、“区铁”、“区内铁”三个等级。“总区铁”担负着管辖面积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各总区之间的轨道运输;“区铁”担负着管辖面积数千到数万平方公里各区之间的轨道运输;“区内铁”担负着区内的轨道运输。
莱恩看了看臂腕上的终端机的导航:到第二十二总区还需要三十分钟的总区铁路程,然后还得搭乘十分钟的分区铁,三分钟的区内铁,最后加上五分钟的公交车,算上换乘交通工具所花时间,一共得大约一小时才能抵达会面地点。莱恩也很着急,如果他开自己的车,上了“高速路”,只要四十分钟就可以到目的地了。但信中明明白白写了必须坐公共交通工具去,为了顺利地获得走私枪械的情报,就算有点着急,也毫无办法。
一个小时后,莱恩来到了信中所述的地点,一家生意还算兴隆的酒店。根据酒店服务员的指引,上到二层45号包间,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等候多时的人在里面的餐桌前。
“你来了,莱恩警官。”那人见有人进来,也不犹豫,直呼莱恩名字招待来者坐在餐桌对面。
“你认识我?”
“如果不是先看了你的照片,又怎么敢写信给你?”那人挂着笑容说道。
“说吧,你到底掌握了枪械走私案的什么情报?”
“在那之前,请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菲德柏烈,你称呼我为菲德就行了。我是人类反抗联合军情报部七局五分部的新任部长。”
“反抗军?!”莱恩立马站起来把手伸进衣中,做好下一秒就掏出手枪的准备。
“别紧张莱恩警官。”菲德摆出“平复心情”的手势。“我们反抗军一向和警察井水不犯河水,在我们看来,你们虽然在宫普的统治下,但你们的工作是在确确实实地打击人类之间的犯罪,你们不是反抗军的敌人。”
听到这话,莱恩的心情才略微放松,一想到自己所来的目的,他没有再拔出手枪,而是端正了坐姿,一本正经道:“你说你们手里有关于近期德拉摩尔枪械走私案的情报?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说着菲德拿出一个微型存储盘。“这里面全是关于枪械走私案的所有重要头目的信息,你可以先看看。”
莱恩将信将疑地接过存储盘插进自己的终端机中,很快几个重要嫌犯的信息就显示在屏幕上。大为吃惊的莱恩正准备继续查看接下来的信息时,却被禁止了查看权限,得有密码才可以继续查看。
看来还必须要从对方口中得到密码才可以。如此想法的莱恩问道:“你们的情报果然不可能白白提供给我。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菲德“啪啪”连鼓两掌,脸上笑容灿烂:“莱恩警官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真爽快!只要你告诉我们,两周前你在哪里,以及你在那个地方遇见了什么特别的人,把那个人的信息给我们就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菲德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莱恩警官,你以为反抗军会无端冤枉平民吗?如果不是得到确切情报,你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莱恩警官,我们今天的会面,我代表反抗军可是颇有诚意的。为了从你口中套出哪怕一丝丝情报,我们甚至还准备了有关枪械走私的情报和你交换!”
“那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来找我?再说了,两周前的那次行动,参与者又不止我一个,你们问他们不就好了?”
“如果我们还能从别人口中得到信息,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了!你也知道,就在上个月,随着那次反抗军的抓捕行动失败,德拉摩尔的反抗军情报网也随之全军覆没。不客气的说,我可是把脑袋靠在断头台上和你说话!”
断头台?一听到这个词,莱恩不知怎的就想起两周前的那个空间站内遇见的那个女孩,她那无助、孤独的样子,现在都还随着记忆拉扯自己的内心。
“你……你的那个情报,我不要了,谈话到此为止吧!”莱恩连忙站起身来就是要走。
“等等!”菲德拦下了莱恩。“警官先生,你或许不知道你记忆中的那份情报有多重要吧?”
“你什么意思?”
“坐下,我和你慢慢道来。”
到底是菲德的阻拦才让自己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重新坐下?还是对那个女孩的好奇心驱使自己希望从别处听到关于她的信息?莱恩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和菲德面对面坐着。
“莱恩警官,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从别处获得关于两周前行动的情报。但是,所有参与那次行动的人,他们的记忆全都被消除了。”
“什么?!”莱恩脸色大变!“你是说……”
“没错。那次行动的几千名警察,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没有了关于行动的记忆。”
“怎……怎么会……”莱恩还一时难以接受事实。
“也就是说,你是唯一一个关于那次行动的、而且我们又能找到的知情人。”
“可是……那次行动之前,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了啊!他们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这也正是我们诧异的地方。而我们更诧异的是,你居然没有像那几千警察一样被消除记忆。”
“怎么……会这样……”即使过了几分钟,莱恩似乎也没从刚才的事实中恢复。
“因此,我们怀疑,你不是在那个空间站内,见到了什么东西?亦或是,见到了什么人?因为你和那人说了些话?才让你的记忆不被消除。”
“怎……怎么说?”莱恩瞪大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