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詹姆斯离开后,莱恩坐在椅子上,审视面前的东西:桌面是一整块透明液晶屏幕盖在上面,手指轻微滑动,漆黑的屏幕就亮了起来,莱恩用指纹和眼球在桌角的屏幕验证区位置验证了身份,随即正式启用了电脑。接着点了屏幕几个位置,桌子便朝莱恩座位方向倾斜,形成一个方便操作电脑的角度。在这个过程中,桌上的鲜花滚落到地上,让人只得将其捡起。虽然很想看卷宗,但这捧花,准确的说是藏在花里若隐若现的信,迫使自己难耐好奇去拆开一见:
莱恩队长,首先祝贺你赴任德拉摩尔刑侦总队队长。如果我没猜错,你打开桌面电脑、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卷宗应该是最近日益猖獗的德拉摩尔走私枪械案。关于这,我手里有关乎案件进展最至关重要的情报,我也有意愿把情报交予你,只是希望在你有空暇时间的时候,来德拉摩尔第二十二总区一三三区谢博德大道112号的波路酒店,我会在酒店二层45号包间等待与你会面。当然,你必须一个人来,最好是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我希望我们的会面是隐秘的。
一张直接写满字的信纸,开头格式没有,署名没有,只留下会面地点,还在自己上班第一天就送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一直想也没结果,莱恩首先翻阅电脑内的卷宗。果然如信件上所说,第一个的就是关于德拉摩尔最近频发的枪击案和越来越多的走私枪械案件。内容很多,等莱恩看完,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意识到事态发展严重性的莱恩根本不能在做过多考虑了。无论寄信件的是什么人,只要他手里有关于案件的重要情报,就必须立刻争取到!而且是马上!
莱恩脱下警服,换上便装,藏好小手枪,大跨步走出了警察局。临走的时候留下便条说自己去会面情报线人了。
在二十七世纪,公共交通并没有因为科技的进步而消失,反而愈加便捷快速。在进行德拉摩尔的二期建设时,为了公共交通方便,在每条交通道路都划出了公交车的专用通道。依靠这些通道,再借助强力的城市公共交通系统,公交车可以以非常快的速度安全地运载市民。从信件来看,会面地点离警察局有两千三百多公里的距离,但终端机的导航显示,只要一个半小时的公共交通工具就能抵达目的地。
从公交站搭乘上公交车后,路上放松下来的注意力被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吸引。不断掠过的房屋和行人没有让他打起一点兴趣,直到爬上一个路口,眼前豁然开朗之后:
太阳此时已经正式挂起,天空不知为何没有一朵云,万里晴空的天气让维持眼前所见的自然光没有任何阻碍地直射而下。再没有一曦雾,再没有一栋房,再没有一辆车,连窗前的水汽都不见哪怕一丁。在直视无碍的地平线远方,有一面巨大的黑墙落在人工堆积的山上。那面墙,和它脚下的山到底有多巨大呢?大到即使是直视起来有上百公里远,依然能清晰地看清它的轮廓。直视它会有多震撼呢?莱恩第一能联想到的便是神话传说中的巴别塔!可巴别塔也不过是人在神话中所建造的,而远处的这面墙所散发的威压、震撼、足以让每一个人终身难以释怀。
“请问,那面墙是什么?”莱恩询问坐在他身边的市民道。
“那是萨文特墙啊!”
“那就是萨文特墙???”莱恩定眼再次望向那面遥远的墙,眼中这次看见的不止是墙……
距今51年前的2584年,宫普对人类开展了名为“人类清理计划”的超大规模屠杀,死难者不计其数,那场屠杀也是特奥亚美拉德走廊战役爆发的直接原因。不过宫普在那场大屠杀中,留下了两百万身强力壮的、本该被“清理”的人,征发他们来到德拉摩尔,建造名为“萨文特墙”的巨型建筑。在宫普的“建好萨文特墙,就可以得到特赦活下去”的允诺下,两百万人开始了不分寒冬酷暑、风吹雨打的建造工程。在每天十五个小时、没有假日休息、稍有懈怠便会被宫普射杀的条件下,花费1520天建成的奇观。
萨文特墙当然不止是墙而已,它和它脚下的山都是人工建成的,原料均来自德拉摩尔星本地。据称人工山的占地面积达到三千平方公里!而落于山上的萨文特墙则更是一面半径十五公里的圆墙!
宫普说,萨文特墙之所以建成圆墙,是为了让人类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能看到有一面墙直接面对它。
宫普说,萨文特墙的平均相对高度有六百米,在视野完全清楚的情况下,在墙上足以把整个核心区尽收眼底。
宫普说,萨文特墙的建筑材料是新式复合金属,加上配属的护盾发生器,足以抵御来自星球轨道战列舰的直接轰击。
宫普说,萨文特墙脚下的山,已经种上植物,繁衍了动物,形成核心区内一道独有的绿色风景线,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模版。
宫普还说,萨文特墙的山内地底下,是宫普总主机艾·娜舞的所在地。人类社会的核心活动,全都尽收眼底,为指导人类生活发展提供了便利。
宫普最后说,虽然在建造萨文特墙的过程中有一百六十万人死亡,但这样一座奇观的落成,无疑是人类智慧、勤劳、勇敢、不畏艰险的最大体现,是人类作为高级智慧生命其优越性和高贵性的证明,是人类向宇宙开拓的过程中,留下的璀璨瑰宝。
“萨文特墙啊……”莱恩望向地平线远处的那道墙,心境复杂。人类被人工智能统治的事实、死在它们枪下人们、新技术,新势力交融的时代、未来人类的命运,这些思绪堆积在莱恩心头,竟然超过了对枪械走私案的担忧。
公交车驶入山体隧道中,经过一段快速的螺旋上升行驶后正式进入德拉摩尔繁华喧闹的街区。
一进入总区(即除了核心区外的德拉摩尔六十个总区统称),车辆的行驶方式与核心区相比就大大不同:在核心区,所有车辆只不过是在地面上方几公分处行驶;但在总区,几乎所有车辆都在地面上方几十米、乃至几百米高度“行驶”。究其原因,便是车辆在空中行驶的根本助力——本源斥力的不同。
核心区的建筑低矮,故车辆道路底下没有铺设强力的人造力场,使车辆受本源斥力的影响全部来自德拉摩尔星球,因而只得在地面上方几公分距离行驶。
另一方面所有总区都覆盖了高达上千米的大楼群作为建筑雨林,为交通便利,所有建筑之间的空地下都铺设了强力的人造力场,车辆也因而可以凭借强大的本源斥力在通天大楼间以数百米高度通行。
原本还“贴着”地面行驶的公交车,这时候突然在几百米空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在空中、建筑之间密集繁忙的车流,莱恩顿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之前工作的奥克弗兰殖民地是一个人口千万的中等殖民地,那里最高的建筑也不过百米,因而没有铺设人造立场的必要,毕竟几十米的建筑搭个电梯就能很快上下穿行。久而久之,像德拉摩尔这般“空中车流”风景,也只有人口上亿的大殖民地才能看见,但那些殖民地论规模,论车流量,都不足以同莱恩眼下这个殖民地相提并论。
“真是奇妙啊……完全没有空气动力学基础的车子,居然能在那么高的空中飞来飞去。”莱恩不由得自语道。
“你是外地人?”身边的市民问道。
“是的。今天算是我到德拉摩尔的第二天。”
“哦,外地人刚到德拉摩尔的时候,都会为面前的车流惊叹。毕竟除了德拉摩尔,银河系没有第二处能有这般规模风景。”言语之中尽是身为德拉摩尔当地人的自豪。“先生你觉得这些空中车流看起来像什么?”
“像什么?”莱恩还真被问到了。
“像海中游动的鱼群。不信?你再看看。”
莱恩看着庞大的车流随着交通红绿灯走走停停,在空中不时上下穿梭,还真像海中成群结队的鱼们。
叹服完德拉摩尔的车流,莱恩跟随终端机的导航在一处站台下了车,当然公交车是停在百米建筑所伸出的平台上才放乘客下去,毕竟让人从空中下车既惊悚,也不安全。
进建筑之前,莱恩取出自己的通行卡,在关卡终端机上一刷,方才进入建筑:宫普统治人类之后,每个类似的公共交通站台出入口都设有关卡。不同身份的人必须持有符合自己身份的通行卡才能进入建筑内,如若不然,则不被允许进入。此外,所有关卡都有一道隐秘的探测墙,专门负责探测出入的人类是否携带杀伤性武器,如果有人类被探测出来,就会立刻引发警报,不到一分钟,便会冲出宫普机兵制止该人类的行为。值得注意的是“制止”一词,宫普为该词赋予了很多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