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朦亮,安新阳就从被窝中爬了出来,一顿洗漱穿衣完毕之后来到客厅,惊奇地发现妹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你……起来得那么早就是为了看电视?”安新阳问道。
“不。”妹妹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后站了起来。“我在等你,哥。”
“等我?”
“看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出去晨跑?”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的哥哥我还不了解?带我一个。”
“哦?”安新阳摆出一副“大有文章”的表情。“我可没听说我妹妹还有早起锻炼的习惯。”
“怎么?不愿意?”妹妹脸上浮现不悦。
“不不不不不!愿意!愿意!”
“那就走吧。”妹妹换上笑脸跟在安新阳身后出门。
两人刚走出小区,就“偶遇”了奥莉娜。
“好……巧啊。”安新阳先打起招呼。
“嗯!真巧呢!安!你们准备去做什么?加我一个好不好?”
“我们准备去晨跑锻炼,你如果愿意就一起吧!”安新阳知道奥莉娜的目的,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拒绝她同行。
天还泛着黑,就像被黑墨水刚刚浸染的纯水一般,眺望遥远的东方,已经出现了光明即将到来的痕迹。人行道上的路灯开始接二连三的熄灭,沿街道的店铺陆续准备着一天的营业事宜。踩着还穿有黑色外衣的路面,三人维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奔跑。
人行道的最外面是安新阳,靠里一点的是他妹妹,然后就是奥莉娜。虽然奥莉娜觉得自己跑在最外面才方便保护安新阳并几次向他递眼色,可后者完全没有理会。要是突然窜出一辆载有宫普的汽车可怎么办啊?
“你就不能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啊哦?!”心事重重的奥莉娜被安新云突然抛出的问题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心不在焉的可不好。”安新阳关心道。
“对不起……”
“算了吧。小云,我来替她向你介绍。她叫奥莉娜,是我刚结束军训的第一天认识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解释清楚了就有大麻烦了!
“哦……听你这口气,你们的相遇还有那么一点‘命运’的成份?”
“或许吧啊哈哈……”安新阳干笑了几声。
“看奥莉娜这样子……奥莉娜是哪国人?”
“委内瑞拉人。”
“哦?混血儿?”
“嗯!混血!”
喂喂喂!难道在未来人眼中古代的混血儿只会来自拉丁美洲吗?算了,能做这种功课就已经不错了。
“奥莉娜的中文说得真不错。”
“谢谢夸奖!很早就对中国感兴趣,所以学中文也很久了。”
“诶……我还是第一次见说中文不带口音的外国人。”
“安见过之前说中文不带口音的外国人吗?”
“……没见过。像你说中文这么流利的,你是第一个。”
“安再夸奖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奥莉娜看起来一脸得意。
“对了。不要叫我安,称呼我‘云’就可以了。”
“怎么突然……”
“你叫我哥‘安’,叫我也叫‘安’,分别起来很麻烦的。”
“嗯!云!”奥莉娜更加开心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安新阳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有点任性,但是个好孩子,很会体贴人,非常善良。就算一开始对奥莉娜抱有敌意,但只要时间够,一定会消除掉误会成为朋友的。
不知不觉,三人跑到了海堤上,远处的天空开始翻出鲸鱼肚皮般的白,有力但不冰冷的海风吹打在三人脸上,引得人加重了喘息。
安新阳望向海滩,望向昨夜照片上的地点,他的内心又开始翻滚绞痛,记忆碎渣边上的锋刃猛力地在大脑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潜意识里的痛楚化作酸液顺着身体脉络滴在胸口,胸口像桶一样把酸液越积越多,让他越来越难以呼吸,奔跑的步伐也愈加紊乱,最终双腿难以承受身体重压般弯曲失衡。
“哥!”
“安!”
安新阳的双手及时撑住地面,扶住了身体不至于整个倒在地上:“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你才刚刚出院,我怎么就……”安新云开始自责道。
“我也有责任!都怪我跑的节奏太快,让你体力跟不上……”奥莉娜也在反省。
“你们没错。”安新阳挤出笑容。“让我休息一会就好了。”说着就坐在防波堤上,眺望着远处海滩——那个照片上的地点。
所谓的五味杂陈,指的就是这个吧?所谓的心如刀绞,指的就是这个吧?所谓的无能为力,指的就是这个吧?所谓的得不到爱,指的就是这个吧!
记忆中那一天的事如同发怒的大海冲击着安新阳的灵魂深处,把本已掩埋多时的疼痛和酸楚搅得天翻地覆。安新阳只能一边捂住胸口,一边咬着牙。为什么?为什么看着那地方自己就会如此心痛?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如此痛苦却完全无法把视线移开!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对那人念念不忘!连昨晚做梦都在回忆有关她的事!!
安新阳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那么懦弱;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那么弱小;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自大;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无知!
为什么在自己最弱小,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上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时不能强大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都好啊!哪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即使现在的自己再怎么强大、再怎么优秀、也不能挽回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最爱的人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再也见不到了;值得保护的人什么的,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再也遇不到值得保护的人,去保护了……
“刚升起的太阳真美啊。安,你这名字取得真好。‘新阳’,不就正是新生的太阳吗?朝气、充满希望、饱含斗志!这个名字,满含了多么美好的祝愿啊!”
安新阳一脸惊讶地扭头看向眺望远处太阳的奥莉娜。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奥莉娜说的话,她也说过。两者几乎没有差别的话语如尖刀般往安新阳的胸口又插了上去。
“哥,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我在缓缓……”安新阳没有再看向照片上的那个地方。而是看着地面舒缓情绪。仔细想想自己到现在还如此懦弱,不敢直面过去,不敢直面曾经给自己带来痛苦记忆的地方,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在小云面前称哥哥??
“你觉得现在的你能做些什么吗?”
“诶?”耳边再度回响起那些话语。
“你什么都办不到。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身无长处的普通人……”
……
“哥?哥!”安新云的呼喊让拉回了安新阳的思绪。他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一家包子铺里坐着,自己和安新云坐在一边,奥莉娜坐在桌子对面,而店内热腾腾的包子味让他的胃泛起饥饿感。
“真是对不起,安,都是我的错,把你累倒了。”
“我不是说了吗?不用道歉的。”
“哥……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你们啊,不用那么自责的。我可是男人!一点点不舒服没事的。”
正说着,服务员就把几笼包子送上餐桌。
“小云跑了这么久,饿了吧?多吃点。”说着安新阳把几个包子夹进安新云碗中。
“嗯~~~真香!喂、喂、安,这包子里包的肉,是真的肉吗?”
“当然是真的肉了?那还能有假?”
“唉!”安新云叹了口气。“如果是来路不明的包子铺,可能用的不是真的肉。但这家包子铺开了很久了,他家的肉是真的,没有问题。”
“哦……”奥莉娜一副“明白了”的表情。然后熟练地使用筷子把包子送进嘴里,接着就是一副满足于美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