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蒋晚英。”
“蒋……蒋主席!”莱恩警长心中迅速被激动和惶恐填满。“真是非常对不起!刚才对您态度那么差!!”
“没事,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倒是我还想请你谅解,因为我选了个不好的时机打你电话。”
“不不……哪有!能和蒋主席通上话,我高兴还来不及!话说……蒋主席日理万机……怎么会和我通讯?”
“因为这事很重要,所以得我亲自过问一下。”
“还……还有蒋主席必须亲自过问的事?”莱恩警长的大脑神经在飞快跳跃,在这个时候组织好自己的词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啊!可自己绝对不能说错话!哪怕一个字!
“嗯,就是关于那个女孩,余夕的事。她怎么样?”
“她没事!身体一切正常!而且现在由我亲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主席您就放心吧!”对!绝对不能辜负主席的期待!这样想着的莱恩警长感觉有一股力量拔地而起,冲击自己身上每一处细胞!
“我知道的。我就是问……那个……不是有个德拉摩尔的医疗队在你那吗?他们对余夕的检查结果如何?”
“余夕还是处女!”莱恩警长脱口而出,幸好声音不算太大没有引来周围人注意。
“你监督过程中他们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没有!整个过程我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就好。”
这时候跑去九霄云外的愤懑随着谈话回到了莱恩警长身上,警长的身体开始发抖。
“那个……蒋主席,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愤懑化作了勇气,驱使他放下心中那个崇高伟大的形象,开始向通讯那边的人发问。
“问吧,只要是你在这个职位上应该知道的。”
“为什么……德拉摩尔派来的一整个医疗队,却……却只干出了那种事!”莱恩警长的牙齿“咯吱”作响。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蒋晚英仿佛也在问自己。“莱恩警长,这件事我不能回答你。我和你一样,为那个女孩的遭遇感到愤慨。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怎么会呢?蒋主席你是什么人啊?你是堂堂人类议会的总议会长、人类常务委员会主席、人类政府主席、人类议会第一大党也就是执政党共产党的总书记蒋晚英啊!整个人类社会最有权力、最备受推崇的人物,为什么……”
“是啊。我是整个人类社会最有权力的人、我也确实是全人类最推崇的人物……”蒋晚英听起来很失落。“所以,当我面对那孩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能为力,才能够确信自己是人、不是神的这一事实。”
“连蒋主席都这样说……”
“所以啊,莱恩警长。”蒋晚英用很恳求的语气说道。“如果你能为那孩子做些什么的话,就为她做些吧,就当我一个私人请求了。”
“没事的蒋主席!”莱恩警长开始慌了,因为他从没听到过那位崇高、伟大的人发出的恳求。“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为那孩子做些什么的!毕竟……我也是个当父亲的人。我也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大的女儿。”
“那就拜托你了。对了,关于余夕的这件事还需要你们保密。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警察等他们回到警局后也都要签署保密协议,保证绝不透露余夕的任何事。”
“我知道了!”
“还有,莱恩警长,你在奥克弗兰殖民地干了多久?”
“从警校毕业分配到奥克弗兰那一天算起,已经二十七年零两百九十天了!”
“也确实很久了。最近德拉摩尔关于治安方面的问题有点多,我计划把你调来德拉摩尔工作,你意下如何?”
“德拉摩尔那么多警察还不够用?”
“最近这时局有朝着恶化方向发展的趋势,不仅仅是宫普和反抗军重开战端,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总之一言难尽。德拉摩尔是人类在银河系的中心,说是心脏都不为过,绝不容有失!所以迫切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警察,你愿不愿意调过来?”
“当然愿意!义不容辞!”突然莱恩警长仿佛想到了什么:“等等蒋主席,我还有个疑问。”
“哦?问吧。”
“那个……对于谁杀光了整个空间站的海盗,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疑问……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我感觉……不不不!我的看法太荒唐了。”
“没事的,说说。”
“我们检查了整个空间站,在发现余夕所在地点的不远处,找到了能对海盗造成伤害的激光短刀。经过比对,完全可以认定那就是杀死海盗们的凶器!然后,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她的身上全是海盗的血,可她本人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无疑是最令人费解的!所以我想……”
“莱恩警长。”蒋晚英打断了说话。
“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个共产党员对吧?”
“是的!已经入党二十二年了!”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必须要做到的一点,就是相信科学,坚守科学。你觉得你的那个想法,除了传说中的姜妇好,还有第二个能够实现吗?一个血肉之躯的小女孩,能办到这一切吗?”
“不可能的!我知道了!我会深刻反省错误!”
“不不不……”蒋晚英温柔地开导着。“我这不是在责怪你。作为一个共产党员,难免会遇到对自己信仰感到迷茫的时候,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要经受住考验、排除掉那些会造成干扰的东西,使自己的信仰更加坚定,最终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共产主义者,明白吗?”
“明白!”莱恩警长回答地斩钉截铁。
挂掉通讯后,蒋晚英叹了口气,然后拨通了和女孩的通讯。
“蒋主席,现在应该是德拉摩尔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三分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八点有常务委员会议要召开,不早点休息真的没问题吗?”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从你的口气,我可一点都听不出来啊。”
“我没时间和你闲聊,直切正题吧。”
“你突然没了音讯,可把我们急坏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一整个空间站的海盗,都是你杀的?”
“是的,一个海盗活口都没留。”
“你啊……我知道索齐娜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你也犯不着朝海盗泄愤吧?一整个空间站、好几百海盗就这样被你杀光了,怨气可真大。”
“索齐娜是我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就是我女儿。女儿的死对母亲的打击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孩的词句看起来很严厉,但说出来却异常平静。“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也会生气,会发怒。再说了,这些海盗都死有余辜。”
“我猜猜……你八成又是虐杀他们?手段和以前一样残忍?”
“……如果你是来说教我的,那就省省心吧。把你的心,都放在如何服务人类大众上,或许能给你带来你想要的赞许和尊敬。”
“余夕啊……你的话还是老样子。为什么外表可爱的你,却对我的态度如此冷漠?我可不是你的敌人。”蒋晚英的话依旧不愠不火。
“可你也不会成为我的朋友。”
“……”女孩的话语中没有施加任何恶劣的感情,但却让对方沉默许久。
“无话可说了吧?‘如果你不能够为弱者做些什么的话,就请收起你可怜的慈悲吧,因为那慈悲将会如铅液般灌入她无助的心中。’”
“……可我……可我依然想为你做些什么!哪怕为你开个派对,给你办个摄影展都行!”
“‘那些终将会如风般消逝的东西,要来也没有用。’”女孩的口吻依旧平静,蒋晚英这才明白,她的平静不是如湖水溪流一样,因为那样的平静会被一颗石头给打破。她的平静,犹如万年的冰山,既安静、又坚固。得不到温暖,也听不出丝毫生气。
“那我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
“晚英。”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蒋晚英,她的称谓让后者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绪很平静、很孤独、很寂寞。“你是个温柔的人,所以,请把你的温柔,给予需要你温柔的人民吧。我是个不需要温柔的、也绝不会被赐予温柔的人,所以……”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会再祈求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