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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头儿的秘密

夜晚,从竹楼的二楼里传来一阵幽幽古琴声,巫后起身缓慢地走出门外。一轮皓月悬挂在空中,月光如纱,静静地罩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美。此刻算不得深夜,倘若是在幻都灵,应该正是和巫王用晚餐的时候!而在这里,已经是进入熟睡的时候了!这里夜晚很安静,没有一点嘈杂声,连整天活蹦乱跳的天宝也都睡着了。

她托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爬上了二楼,一声不作地站在门外的窗户旁,静静地听着里面优美的曲子。

屋内,老头儿坐在一把古琴前,指尖不时地拨动着琴弦。他看上去白发苍苍,身材却挺拔得像个俊朗的青年,他手上的肉虽有些松弛,还有几颗大小不一的暗褐色色斑,但手指在琴弦上的灵活程度,你定会觉得他是一个资深的舞者!

他的琴声像深山里的水落声一样清脆与空灵,没有一点杂音掺杂!他的低音犹如在低沉地哭泣,高音犹如毫不掩饰地呐喊着相思。他的琴声中像是藏着一段情,与另一个空间的人遥遥呼应。有时欢笑愉悦,有时痛苦哭泣。

弹到伤心处,他如离开水的鱼,来到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所有快乐的情绪都定格在之前有水的记忆,他不喜欢这里,却无奈顽强地生活着。

不晓得这夜晚哪里来的一只蝴蝶溜进了屋子,难道它也是被这琴声所动?蝴蝶翩翩飞到他的指间和眉宇。迷恋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转了好几个圈后才从窗外慢慢地飞走了。

屋内灯辉摇曳,屋外渐渐地下起了小雨。一阵凉风吹来,雨珠沾湿巫后的衣袖,巫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屋内,他的指下突然断了一根琴弦,一缕忧愁爬上了老头儿的眉头。

巫后闻见琴弦已断,里面半晌没有个动静,也就悄悄地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老头儿站在一棵木槿树前正全神贯注地给它灌着水,巫后来到他跟前。

“昨晚睡得还好吗?”

“恩,很好!阴前辈。”

老头儿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巫后。

“你知道我是谁?”

“是的。”

巫后用手作器皿捧起水来,用手指蘸着水,轻轻地把水滴在木槿花娇滴滴的花瓣上,她开始说道。

“在五十多年前,有一对普通巫师夫妇惨遭被当时非常有名的黑巫师灭门,家中老少无一生还,所幸他们才十来岁的儿子被路过的一位巫师所救,才逃过一劫。他遂就拜入那位救他的巫师门下勤练巫术。十年后,那个逃过一劫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俊朗少年,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刻苦练习巫术,他自知就算再练个几十年也没有把握可以打败那个仇家!.............后来,他发现他的师父有一本可以帮助他的宝贝,于是他就想尽办法偷偷拿来学习。直到后来,他为了练习这至高的巫术变得走火入魔,最后,他失去了他身边所有爱他的人!”

老头儿一边听着巫后讲着一段久远的故事,一边慢条斯理地给木槿树浇着水。他浇水的时候非常仔细,一瓢水洒得很均匀,树周围的湿度非常均衡协调,他又拉下一根树枝来,把叶子的上上下下看得很是认真,他在看这叶子是否有被爬虫咬过的痕迹。正逢晚秋,要是在别的地方,树叶都快要掉光了,而在这里,不仅木槿还有其他好些树都还开着花,并且开得茂盛极了!

园子里的树品种繁多,有的正在结果实;有的正在开花育果,而眼前的木槿树无疑是被照顾得最好的,不仅枝叶比寻常的茂密,就连花儿也是更大更艳啊!

“不错,你说得这些大致都是对的!我就是你口中的这个少年,我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阴修!不过我看你年纪轻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阴修用宽阔的衣袖把一块长石凳上的灰散了散,示意让眼前的看着都觉得怪辛苦的夫人坐了下来,“上次我看到你掉出来的戒指..........”

“阴前辈,我是从家族里的一些长者那儿听过来的!他们偶尔会提起当年的旧事,但也说的不多,如果有什么差异的地方还请见谅!”

巫后顺意地坐在了石凳上,但这石凳比不得家里的凳子,还是有些矮,令她有点不舒服!但是总比一直站着令她腰酸痛好得多,她尽量往上托着肚子,耐心地等待着阴修敞开心怀。

“你是怎么判定我就是这个少年?”

“相传,阴前辈的手肘处长了五颗黑色的痣,形成一条斜线。那天你撸起袖子帮我捡戒指的时候..............”

“你来自幻都灵?”

“是。”

“幻都灵遇到一劫难,我们被迫逃到了这里!多亏了阴前辈的收留!”

“我的父母只是巫术很浅的小巫师而已,不过一次因为树林里撞见一个人在练功,他已经走火入了魔,我的父母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黑巫师也就没有发慈悲伸援手。没想到,他后来竟对我们全家起了杀心!”

说到这来,阴修把手中的瓢扔进水桶,和巫后并肩坐在了石凳上。

“那人害我家人之时,我正好在外面玩耍,当回家快踏进门时一个巫师把我紧紧抱住离开了!顺着半掩的门缝,我看到我家血流成河,他们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看到一个拿着刀的人满身都是鲜血!后来,救我的巫师见我身世可怜,又聪明伶俐就让我跟他走,拜在了他的门下!”

阴修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说。

“我的师父为人实诚,师娘很善良,还有..........他们像爱自己孩子一样地爱我,他们教我巫术。可是我,我心中充满了仇恨,一进入师门就想着努力学好巫术希望将来能为我的父母报仇雪恨!可是长大后我才明白仇人的巫术之厉害,是我远远不能及的!我开始变得很绝望,每天都郁郁寡欢。后来,在无意中我听到师傅和他一个好友的对话,我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宝贝,它可以让巫术迅速变得非常强大,绝对能独霸整个巫术界。而这个宝贝正好就在师父的手上,我求师父赐给我这个宝贝,可是师父他就是不肯给,他还骂我!他说,这东西不光他不准我练,就连他自己也从没有想过要去练。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这东西至阴,容易让人丧失心智!后面他也就再也不准我提及那宝贝和报仇的事。”

阴修看着对面的木槿花叹了口气,“身负血海深仇的我哪里懂得师父的一番苦心啊,我只当师父胸无大志,就想尽办法偷了来练!”

“你师傅这么做肯定也是想让你忘记仇恨,懂得珍惜当下!”巫后说。

“........恩.........这宝贝自然是个邪物,可最可怕的是我一心急于给父母报仇的执念!”阴修低下头来,把头埋得很深,“那宝贝确实不一般,加上我心中的执念,我整个人都跟着了魔似的。我带着宝贝离开师傅一家人到处找仇家想让他血债血偿。只要是和他有亲戚血缘关系的人我也毫不留情地杀光。于是,江湖上我的名字开始令人闻风丧胆,我终于有能力扬眉吐气了!我的仇人也快要找到了!然而,就这样,报应终于来了,我杀掉仇人的亲戚中,他的儿子竟然把这个对我仇施加到了我师父身上,他杀了我的师父和师娘!只有小槿逃出来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她不让我替她的父母报仇,说这是师父和师娘的遗愿。我不甘心啊,我发誓要找到仇人才终止这场仇怨!”

“你找到了?”

阴修抬头看着天空。

“........嗯,找到了!我杀了他!我终于杀了他!也杀死了我最爱的人!”

“..........你杀了小槿?”

“是的,我杀了她!我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她和师娘一样善良。她也很漂亮,她喜欢笑,她喜欢木槿花。刚入师门,我性格孤僻古怪,很多同门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只有她愿意!我惹师父生气被罚跪,她就偷偷地给我带吃的;我被噩梦缠身,她就教我弹琴修炼心性,她教我要爱生活不断地发现新的乐趣。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可是就在我杀仇人的那天,她居然替他挡了那一刀!我痛哭流涕、后悔不已。最后,我当然还是没有放过那个真正该死的人!”

巫后看着阴修,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与不解。

“我痛恨我的仇人,可是为了报仇我却失去了上帝赐给我的新家。我变成和仇人一样令人痛恨的人!师父他们本都是无辜善良之人,却因遇到了我而都丢掉了性命,我饱经风霜,最后不过黄粱,梦一场!”阴修闭着有点潮湿的眼眶,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两只手,像是在洗掉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

他站起身来从木桶里舀出一勺水泼到木槿树的土壤上。

“你是幻都灵的什么人?”阴修问。

“我是幻都灵的巫后。”

“你是幻都灵的巫后?”阴修回头看了看她。

“是的,阴前辈。我是幻都灵的巫后!”

“我感觉得到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阴修闻了闻木槿花,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花香。

“我想让你用我救救幻都灵!”

“我师父就是幻都灵的巫师,虽然我不是出生在幻都灵,可我却是在那里长大。你让我用你救幻都灵!那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出现什么后果吗?”

“知道!”巫后站起身来接着说,“我身为幻都灵的巫后,我有责任保卫我的家园,我组织不了他生灵涂炭,可是我也不能.............”

“执念不顾一刻之间,带来痛苦却是一生!”阴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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