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都灵的空中没有一丝云,连风也一点儿都没有,太阳只不过刚探出半个脑袋,地上跟着了火似的,空气干得没有一点湿度,呼吸都不太舒服,令人有些心烦气躁。
幻都灵最大、最宽敞的街是从护城墙的大门一直通往宫殿的大门,中间七拐八拐地分岔通向有身份的巫师府邸。现在,幻都灵全城的巫师们都聚集到了这条街上。一排接着一排,从街头一直到街尾,密密麻麻地站了几千号人。这里人数虽很多,但却没有一点儿嘈杂声!从表情上看,巫师们表情凝重,却丝毫没有露出半点恐惧。他们像往日宫殿里的那些士兵一样,个个挺拔地站立着,他们等待着一场大战,一场守卫自己家园的大战!
巫王从从宫殿的大门走了出来,街上的巫师们朝他行了个礼。
巫王静静地看着自己子民们,又把头抬起来望向空中,他像是在欣赏着幻都灵每个角落的风景。他在这里出生,他在这里当王,他曾在这里和大家共同庆祝自己从少年到成年的每一个战争的胜利!
他把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这口气让他感觉很轻松!他闻到了花的味道、草的味道、树的味道、泥土里留下每一个子民生活的味道、和对他还有这里每一个人来说,属于自己家园的味道..............
两个小巫师关上了宫殿的大门。以往,待在里面的是守护他们的巫王,而今天,换成了要来杀他们的司天魔!
蓦地,从天上猛地降下一个闪电球状物,它没有气味,也不喷射热量和释放出声音,它最终飘到宫殿正中央的上空砰的一声消失了,留下一丝丝像是刀片划过的火花。
闪电球消失不过一分钟,站在城墙边上的巫师就瞧见了远处的草地上有一股十丈高的火柱袭来,这股“火旋风”旋转移动着,其所经之处马上就形成一片灰烬。然而却在离城墙十几米处它停止了移动,但还是不停旋转着。周围苍翠挺拔的乔木好像一下子被夺去了水份,叶子瞬间由绿变黄了!泥土像是经过几十年的干旱裂出一道道很深的口子。
两个小巫师抬起一个长长的木方桌放到了巫王跟前,巫王看了桌子一眼,摆了个手势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一个长发男巫。
长发男巫接到巫王的指令后,他把左手搭在右肩上,闭着眼睛低声地念了几句词。
他接过一个巫师递给他的一只活鸡,用桌上的小刀在鸡的脖子上快速地割了下去。但他并没有把鸡的身子和脑袋割断开来,他掰开鸡脖子上的割出的伤口,把流出来的鸡血滴到桌上的破口白色陶瓷碗里,那碗上的四面刻着扭扭拐拐的甲骨文。等到鸡血滴了大半碗后,他才把半死不活的鸡平放在桌子上。他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跪了下去,连同巫王在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长发男巫把双手向前打直紧贴地面,跟着直起腰把两手伸向空中,接着又贴回地面,这样来回了五次后,他和所有人这才起身站了起来。他在碗的上方点燃了一张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发黄草纸,草纸上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像是字又像是图。草纸燃烧后的灰烬正好全部都落在了破口碗里,他高高举起桌上的那只碗,面向全城的巫师,猛地一口把鸡血吞了下去。
长发男巫喝完鸡血后,又命人抱了一坛烈酒、一个大泥碗和一把剪刀。
这时,巫王上前拿起剪刀把散在胸前的长发剪了一戳下来。他放回剪刀后,把头发递给了长发男巫。长发男巫恭恭敬敬地接过巫王的头发,他把它放进泥碗里,拎起酒坛往里面灌满了烈酒。他像之前一样往里面烧了一张黄色草纸,草纸烧尽后,他把泥碗端到巫王跟前,那碗里的酒竟然像是煮沸了一般,冒起了滚烫的气泡!巫王接过碗一口就饮了下去,咕噜咕噜...........咕噜,不知道是巫王饮酒的声音还是煮沸的酒在他胃里翻滚的声音?
饮完酒后,巫王坐到了斜放在桌子一旁的一个用牛角装饰的宝座上。他两手重叠交叉放在胸前,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长发男巫对着巫师们大声吼了句:“准备九宫八卦阵!”
一个阴阳眼的巫师开始在地上做法。他的左眼,白眼仁多于黑眼仁;而右眼,黑眼仁多于白眼仁。他在地上绘出一个九宫八卦图来,他把此阵分为四个阵区,分别为天、地、人、神!街上的每一个巫师都被安排到各个阵区中,而巫王正处于阵形中央。
此阵,人一旦被困阵内,便会觉得四处昏黑如晦,阴气森森,雾气沉沉,不得其门而出。
巫师们尽情地跳着舞,他们一会儿抬左脚;一会儿踢右腿;一会儿又抖抖肩。这里巫师种类众多,自然巫舞也繁杂,他们有的独舞,有的几个或几十个群舞。没有人演奏乐器,但巫师之多,足以让一抬脚,一跺脚变成最响、最有力的节奏号召!他们姿态万千,却雄心壮志!他们誓要与司天魔决一死战。
一个萨满老太太不停在原地转着圈。她的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却一直在那瘪着嘴说着唱着,她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松垮到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骨架的宽度,她已经老到双手根本做不了合十,但还是努力举起瘦弱的双手。她额头上围着一块湛蓝色的棉布,脖子上戴着一个用麻绳串起来大小不一的骷髅项链,她下身穿的百褶裙印满了各种小碎花,非常艳丽。在几十年前,她或许也如这裙子上的花一般美丽活泼!她的青春在这里,她的老年也在这里,她怎会看着在她快要入土的时候这些关于她曾经所有的回忆在眼前被别人摧毁?
一只猫在一根粗壮的柱子跟前绕来绕去,跑着跑着,那只猫竟然变成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儿。小男孩摇摇晃晃地围着柱子打转,别看他年级尚小,他脚下的敏捷程度却惊人!
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巫师,从口袋里捉出一只白色软骨虫子,丢进了嘴里。隔了一会儿,从他的嘴里冒出一股乌黑的浓烟,那烟足以围剿死一只奔腾的快马。
突然,空中降落下猩红色的雨水。雨水中夹杂着肉块,并伴随有难闻的气味。天空不停出现一大群秃鹰,这场特大血雨,把幻都灵的土地都被染上了红色。
宫殿的门被打开了,司天魔果不其然地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巫师,在赶来屠城的途中被巫后甩开的那些黑巫师。他们的人数虽不及幻都灵,但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堕落成魔,令人不敢轻视。
一个里面着深红色衣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薄风衣的巫师跑到司天魔跟前,他打报告似地吼着。
“我们的人已经全部抵达幻都灵,随时都可以冲进来!还有...........”
“什么?”
“巫后不在殿内!”
“你赶紧派人四处去找找。一定要找到她!”司天魔停顿了一下,“还有.........切不可伤她分毫!”
得到指示后,那个巫师便消失在了幻都灵。
“你放下执念吧!不要再残害无辜!”巫王看着司天魔。
“行,等我把你们都杀光后,我就不再轻易杀害其他人!”
“司天魔,你已经不是一个有原则的白巫师了。你已经变成了恶魔的仆人,你被魔性控制,你没有资格站在幻都灵!”
“我被你囚禁的那一刻,你可曾想过你是什么样的巫师?白巫师,你吗?”司天魔对着天大笑起来。他指着巫王接着说:“你看看这里!你闻闻这里,到处都是血的味道,天降异象,幻都灵注定在今天就要灭亡!”
站在司天魔身后的巫师跟着他一起大笑了起来。
“而今天!今天也注定是我西魔宫独步巫界的好日子!”司天魔指着脑袋开始为自己找个头衔,“嗯,该称呼我什么好呢?啊.............魔王!你不是总说我入了魔吗?那我就来当当这魔的主人!”
黑巫师们举起手中的印着西魔宫的旗帜高声喊道:“魔王,魔王,魔王!”
“早知道你会今日般成魔,当初我就不该求我的父亲,留你在幻都灵!终究是我害了幻都灵啊!”
“你应该说早知道你会像今日般落在我手里,你就不该处处和我作对!你总说我是魔,可你杀害我心爱之人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自己是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最大的憎恨就是因为她。可是,她已经死了,你不应该对我的仇恨强加于他人,没有一个人的死是该与不该!莫说我,你看看这里的每一个巫师,你曾经不是也和他们很要好吗?你初到幻都灵,他们有谁伤害过你?这里不是还有一些和你曾经一同喝过酒的朋友吗?他们让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你又做了什么?你为什么非要破坏一个曾经接纳过你的地方呢?”
“一切都是泡影,都是假象!到最后你们还不是想杀了我?”
“那是因为...........”
“不用说了。今天,你必须死!他们,也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