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瑛带了保安团第二、第三两个中队在狮子汇码头上了船,久井、龟板两个全副戎装坐进驾驶室,一声令下,汽船鸣笛启航。只见四艘汽船船头架着机枪,确也有几份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只是船头上方飘着的鬼子的膏药旗和汪伪政府的国旗看上去有些滑稽,那面汪精卫设计的国旗为了体现自己是孙中山的正宗传人,沿用了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同时为了和蒋介石的重庆政府加以区别,又在旗的上方加了一块三角形的小布块,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和平**建国,看上去是那么的不伦不类。
船队一字长蛇阵沿大运河过三塔血印寺,穿濮院越桐乡望崇德而来,到了下午三时许,堪堪过了南日镇,眼看离崇德镇已是不远,保安团一早出发,连午饭都是吃带的干粮,此时鼓噪起来,想要上岸活动活动腿脚,朱瑛无奈,上前请示久井道:“太君,坐了将近一天船,前面已快到崇德,是否在此泊船休息片刻,等到了崇德兄弟们精神头足些。”
龟板其实是入了日本籍的台湾人,当然听得懂中国话,当下把朱瑛的意思告诉久井,久井看看天色,点头同意了,朱瑛喜滋滋对徐耀连、朱尚文道:“太君恩赐,告诉弟兄们上岸休息一刻钟。”
保安团士兵象一群鸭子一样登了岸,一哄而散四处寻找角落方便,久井和龟板也上到岸上蹬腿挥拳活动一番,十几分钟过去久井吩咐吹哨集合,谁知过了好久不见朱瑛上前报告,龟板过去一看,只见朱瑛气得脸色通红在那喘着粗气,原来徐耀连的中队少了九个、朱尚文中队少了五个,分明是畏惧打仗临时开溜了。
久井大怒,唤过徐耀连、朱尚文每人给了几个嘴巴,还不解气,命令他们两人互相打巴掌。两人早吓得面如土色,哆嗦着抽打对方,直打得嘴角鲜血直流。
船队重新上路。经过这一番周折,整支部队失去了早晨趾高气扬的精神气,朱瑛更是无精打采,不时偷眼看两个鬼子,惟恐又在哪得罪。
日落时分总算到了崇德码头,部队弃船登岸。北岛早已候着迎接,见了久井、龟板,北岛高兴得如获至宝,牵着两人的手叽哩哇啦说个不停,却好象根本没看见朱瑛等人,朱瑛只得和徐耀连、朱尚文怏怏跟在身后。
一行人进了原农民银行的鬼子驻崇德警备队总部。北岛自顾招呼久井龟板去吃晚饭,却让朱瑛等人自己想法安排食宿。
朱瑛气得目瞪口呆,立在当地不知所措。等鬼子走后,徐耀连恨恨骂道:“他娘的鬼子根本不把老子当人,老子不干了。”
朱尚文也骂道:“一群东洋畜牲。真是倒了八辈子楣。”
朱瑛只得忍住气劝道:“两位兄弟暂且委曲一下,鬼子让我们自己解决其实更自在。两位一定先管好自己弟兄,千万不要再趁乱开溜几个,”用手一比划:“到时我们脖子上吃饭家伙就保不住了。”
两人无奈,只得约住部队。保安团兵士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骂骂咧咧。朱瑛捧着脑袋发懵,刚想下令去镇上随便找几家店铺打个秋风,也别去管什么军纪不军纪了,皇帝不差饥饿兵,饭总要吃的。忽见一个肩挎盒子炮身穿黑色“考其衫”的大肚矮个秃脑门中年汉子走上前来,一面拱手作礼一面自我介绍道:“兄弟是县保安队的队长朱淼,欢迎朱大队长前来。”
朱瑛大喜过望,一把拉住朱淼双手道:“朱兄真是我们的救命活菩萨。”
朱淼道:“大队长过誉了。我们语溪镇人少财薄,招呼不周。这样吧,请各位兄弟一齐到西寺的‘模范小学’先住下。”
奔波一天,至此方有落脚之处,朱瑛众人也不便挑肥捡瘦,随朱淼唤过一个手下带了众兵士到教室搭床铺被吃夜饭去了。
朱淼招呼道:“朱大队长远道而来,接风酒总要喝一杯的,我们去镇上最好的兴东酒店,尝尝崇福有名的红烧羊肉。”
说话间,朱淼拉住朱瑛的手,一面带上徐耀连、朱尚文,行不多远,便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二层酒楼,门匾上“兴东酒家”四个苏体字不知何人所题,倒也笔力遒劲,有些功底。朱淼看来十分熟悉,径直将一行人带进楼上雅间,跑堂早已端着记事木牌恭候。
朱瑛随口点了几个菜:“红烧羊蹄、白蘸半脚佬、蒸风鹅、猪肚煲,两瓶‘竹叶青’,其它再弄几只蔬菜。”
跑堂颠颠的去了,不一时,菜肴上桌,朱淼替三人斟满酒道:“朱大队长,两位兄弟,小镇无甚下酒之物,怠慢了。”
朱瑛大喜道:“朱兄太客气了,若是不嫌弃的话朱瑛情愿与朱兄结拜兄弟,我俩同姓朱,本来五百年前是一家。”
朱淼道:“虽是我痴长几岁,贱命怎敢与朱大队长称兄道弟,日后朱大队长多关照关照就感恩不尽了。”
众人一饮而尽,徐耀连朱尚文白天挨了打,到现在还是牙齿腮帮一齐痛,几杯酒下了肚,想起日里的事,仍是忿忿不平。
朱瑛道:“两位消消气,多吃两杯老酒。给皇军做事这是免不了的,你没见他们自己日本人也是巴掌吃个不停。”
朱淼也劝道:“都一样,都一样。我们崇德北岛队长拷起人来砸实厉害呢,刚才忘了还有只好菜,我再叫上只酱蹄膀大家尝尝。”
两瓶“竹叶青”一会儿见了底,朱淼笑道:“几位好酒量。兄弟量浅不能奉陪了,你们再加一瓶吧。”
三人也不推辞,大快朵颐吃了个肚儿圆。
出得兴东酒店,已是月朗星稀,街上行人断绝。朱瑛道:“朱兄,这几天城里动静如何?”
朱淼摆手道:“说不得,这些天不是城东打枪就是城西放炮,我们已经多久没睡一个囫囵觉了。”
话音未落,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啸叫,只见一发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紧接着响起一阵爆豆般的机枪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